大家比较熟悉的推理方式包括归纳和演绎。而综合推理（abductive reasoning）就是根据不完整的已知条件得出最可能的解释。比如医生看病，侦探破案。

综合推理是一个整体思维。艺术类专业尤其如此，比如画家、设计师。一个设计师可能说不出产品设计的具体部件和具体理由，但作为一个整体呈现出来，是经过综合推理的。苹果的iPad的屏幕尺寸与我的设计一样，英雄所见略同。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尺寸，我是说不出理由，就是觉得应该如此。苹果iPad mini的屏幕尺寸比我设计的稍大，我设计的是7英寸，英雄所见略有不同。

制定战略通常采用的是综合推理。军事战略与商业战略道理上有很多相通之处。综合推理的最好的姿势是躺平，第二好的姿势是徒步。林彪粟裕躺平，爱迪生特斯拉也躺平。爱迪生说他晚上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睡觉。特斯拉说，我没有见过比爱迪生睡觉时间更多的人了，上午在办公室睡几个小时，工作一会儿，下午又睡几个小时，到了晚上他当然精神了。而特斯拉自己说他不怎么睡觉，只是采用躺平的姿势在思考。我在制定新冠疫情战略的时候也是躺平，床单放脚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就磨出两个洞。开始还以为床单质量差，换了新床单还是一样。制定新冠疫情战略损失了两套床单。

制定战略就是connecting dots。系统越复杂，dots就越多，工作量越大。第一，要有dots，也就是相关的知识和亲身经历。这个不一定是与专业对应，理论物理和华尔街矿工背后的数学是一样的，行业虽然不同，其背后的道理是相通的。工作经历复杂的人dots比较多，而工作经历单一的专家dots比较少。第二，要有快速获得新dots的能力，即自学能力。第三，要有connecting dots的能力，也就是综合推理能力。像新冠疫情这种复杂系统，我想通了以后，不但知道自己是对的，而且知道很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因为有这种独特经历组合的概率是太小了，事实确实是这样子。

要有综合推理能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不行的。一般专业训练是直接照搬已有的知识，而综合推理是把基本原理应用在不同的领域和场合。所以，颠覆性的创新常常来自专业领域之外，绝大多数重大技术创新来自于独立发明家。

突然想起一个例子。中国一家企业生产的药品造成了病人的异常死亡。当然，马上停止使用，查明原因。中国有关部门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各种专家，查不出原因。下一个想得到的办法就是请美国有关部门帮忙。这时，有人想是不是让公安介入？公安对药是一窍不通的，但公安知道综合推理，几天就解决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