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人在搞一个前所未有的理论照进现实,问题是这更像是个疯 子的理论。
中文: 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1238618
英文:https://time.com/6980600/javier-milei-argentina-interview/
原文截图
译按
本文作者是美国《时代》杂志调查记者。
本文原题“Javier Milei’s Radical Plan to Transform Argentina”,是2024年6月10出版的《时代》杂志有关阿根廷总统哈维尔·米莱的封面专题的一部分,提前上线于5月23日。
除截图外的所有图片均为原文所有,图说不一定与原文符合。译者听桥,对机器形成的初步译文有校阅,对原文有多分段,为原文加上小标题。
米莱改造阿根廷的激进计划
VERA BERGENGRUEN
哈维尔·米莱总统讨厌他的新办公室。玫瑰宫(Casa Rosada)有着历史悠久的蓝色椅子和华丽的镶板墙壁,他觉的那里被几位前任玷污了,他认为是他们把阿根廷推向了毁灭。
但有一个细节是米莱钟爱的。壁炉罩上雕刻着的一只青铜狮子,成了他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权力之路上作为象征收养的一只动物。米莱带我参观了宽敞的二楼空间,他对着支在桌子上、放大了的狮子照片做了个手势,那成了他命运的图腾。“他在这里等我呢”,他说。
米莱可能是世界上行为最古怪的国家元首。
不久前,他还是自由至上主义经济学家和电视评论员,因为一些大不敬的猛烈言行而以“El Loco”(疯子)著称。他在竞选中的怪异之举,往往掩盖了严厉的紧缩计划,他推动该计划,是要使国家摆脱经济危机。米莱曾吹嘘自己是密宗性爱大师,在一些集会上挥舞象征他削减政府开支计划的电锯,打扮成演唱财政政策歌曲的超级英雄。他还曾告诉选民,他的五只克隆的英国獒犬是他的“最佳战略师”,有报道说,他曾在通灵对话中咨询过它们。他曾誓言关闭阿根廷中央银行,嘲笑气候变化是一个社会主义阴谋,并抨击第一位阿根廷人教皇方济各是个“狗娘养的左派”。
去年11月,他以压倒性优势赢得总统选举。
这位自称为“无政府主义立场的资本主义者”令人难以置信的发迹,反映出近年来已在全球范围内赢得选举的右翼民粹主义运动的力量。米莱和他来自意大利、匈牙利、巴西、秘鲁、美国、印度等国的政界同道一样,誓言瓦解一个由影子精英统治、腐败丛生的体制。他在竞选期间表示: “一切都毁掉,经济毁掉,整个垃圾政治阶层也都跟着毁掉。”
但他的同道中没有一个人非常像他那样,有着火山爆发般的脾气、疯狂科学家的举止(他声称不会梳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因为有“市场的看不见的手”帮他梳理头发)和救世主般的气质。也没有一个人领导着像阿根廷这样一个国家:一个资源丰富的地区大国,数十年来饱受管治不善的政治和动荡经济的困扰,眼下已经成为一个激进理论家治理理论的试金石。
“从实验室进入现实世界,是不可思议的”,他咧着嘴笑着说。“太棒了!”
2024年6月10日出版的《时代》杂志封面。图源:Irina Werning for TIME
自上任以来,53岁的米莱冻结了公共工程项目,将比索贬值了超过50% ,并宣布了解雇七万多政府工作人员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他见证了他的经济“休克疗法”正在起作用的迹象。通货膨胀已经连续四个月放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赞扬了阿根廷“令人印象深刻”的进步。
在我们4月25日坐下来进行一小时采访的两天前,他向全国发表了一次演讲,庆祝该国自2008年以来首次出现季度预算盈余的“经济奇迹”。米莱认为,他正在开创的方法将成为全球蓝图。他告诉我:“阿根廷将成为如何将一个国家改造为繁荣国度的典范,对此我毫不怀疑。”
其他人怀疑。虽然米莱誓言 “政治种姓”将承担主要压力,但他的紧缩措施已沉重打击到普通阿根廷人。年通胀率仍接近300%,是世界上最高的通胀率之一。许多阿根廷人甚至被迫携带大包现金进行小额交易,一些商店已完全放弃价格标签。削减联邦援助、交通和能源补贴,取消价格管制,米莱的这些举措已导致生活成本飙升。超过55% 的阿根廷人深陷贫困泥沼,这一比例高于去年12月的45% 。在支持率崩溃之前,米莱或许正将时间耗尽。
阿根廷外交部长Diana Mondino是米莱的亲密顾问,她表示: “所有人都知道成本会很大。”“没有人喜欢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但没有别的办法了。”
阿根廷的经济极度恶化已有足够长时间,乃至于民意调查显示,该国四千六百万人口中的多数仍然乐意给米莱一个机会。但目前尚不清楚,这位离经叛道的新总统是否有兴趣缔造必要的政治联盟,这对推动他的全面结构性改革在阿根廷立法机构获得通过必不可少。也有迹象显示,米莱误读了他的权力范围。他将自己塑造成了破解政治和经济管理不善之毒的能手,从而赢得了选举。但显而易见,他也自视为一场更广泛的文化战争的一部分。他开启一场国际演讲之旅,将自己设定为反对社会主义的全球斗士,攻击从性别平等法到气候活动人士的一切。
在一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残酷军事独裁统治后遗症挥之不去的国家,米莱对媒体的猛烈抨击和对政治“叛徒”的威胁可能呈现威权色彩。威尔逊中心(Wilson Center)拉丁美洲项目主任本杰明·格丹(Benjamin Gedan)表示: “对米莱的相当多支持是因为他的经济计划,而不是他的自由至上主义愿景或反觉醒议程。但他的观点是,‘你们想要我,并得到了我。我会继续前进。”
“自由万岁,妈 的!”
要见米莱,你必须通过他称作El Jefe(老板)的人: 他的妹妹。采访当天,卡丽娜·米莱(Karina Milei)脚踩镶有亮片的银色人字拖,守在总统办公室的门口,然后将我引入。
52岁的卡丽娜曾是一名塔罗牌占卜师,几年前还在 Instagram 上卖蛋糕。眼下,她掌控着她哥哥可以见哪些记者,可以发布哪些照片,据报道,她还掌控着哪些内阁部长可以被任命和解职。(她婉拒就本文接受采访。)米莱担任总统后的最早举措之一是修改了一项禁止亲属担任内阁职务的法令,为的是任命她为总统府秘书长。
2023年10月,米莱与其妹妹卡丽娜。卡丽娜充当了米莱的看门人和政治顾问。图源:Manuel Cortina—SOPA Images/Shutterstock
米莱与妹妹的亲密关系是个例外。据说,他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朋友,在与一位迷人的电视女演员分手后,最近仍是单身。相反,他和四只两百磅的克隆狗一道,搬进了位于 Los Olivos 的总统官邸,他把那些狗叫“四条腿的小孩”,每一只都以一位著名经济学家的名字命名。
米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长大,童年历经坎坷。他称他曾遭到父亲的身体虐待,并在电视采访中表示,他认为父母对他来说“已经死了”。虽然他在一家足球俱乐部当过守门员,并在一只翻唱滚石乐队作品的乐队中唱过歌,但他的同班同学记得他,主要是因为他的愤怒情绪首次为他赢得了绰号。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阿根廷经历了恶性通货膨胀,在那期间,米莱对经济理论产生了兴趣。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担任经济学教授,发表了数十篇学术论文,并为智库、银行和私营公司担任金融分析师。2015年,他开始上电视,担任评论员,因对“政治种姓”充斥着感叹词的辱骂而恶名远扬。新冠疫情期间,他因严厉反对政府实施封控,而在TikTok上炙手可热,成了全国性人物。2021年,他决定投身政治。在卡丽娜一手操办下,他成功赢得了议会下院的一个席位,他的一则竞选广告显示,他用雷神之锤摧毁了一个中央银行模型。
同年晚些时候,米莱兄妹组建了自由前进党(La Libertad Avanza),这一新的政治联盟使他得以竞选总统。当时,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士在采访中说,米莱确信,上帝告诉过他,要他竞选总统。有传闻说,米莱雇佣了巫师与他已故的宠物和已经去世的哲学家交流。米莱的传记作者Juan Luis González表示: “米莱的动力在于,他真心相信自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在一些集会上,粉丝们戴着写有“诸天的各势力”(The strengths of the heavens)字样的帽子,那是圣经中深受人们欢迎的一句话。在这些场合,身着皮衣的米莱咆哮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引导羔羊,而是为唤醒狮子。”
去年9月,在圣马丁(San?Martín)的一次竞选集会上,米莱挥舞着自己标志性的电锯。 Luis Robayo—AFP/Getty Images
他还从阿根廷以外获得灵感。他承诺“让阿根廷再次伟大”,他的竞选集会上有唐纳德·特朗普和巴西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的海报,还有曾经在茶党集会上随处可见的加兹登旗。米莱操纵了人们对庇隆主义(Peronism)的普遍愤怒。庇隆主义是一场左倾政治运动,自上世纪四十年代以来主导阿根廷政治。这场运动倡导社会公正和工人权利,却造就了一个主权债务九次违约的经济体,拖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债务高达440亿美元之巨。阿根廷政治顾问 Sergio Berensztein 表示:“他利用了旧的政治秩序中的危机。”(加兹登旗,以美国革命时期的南卡罗来纳政治家Christopher Gadsden的名字命名,绘有一只以黄色田野为背景的响尾蛇,是美国国旗之一,后来被星条旗取代,成为美国爱国主义、与政府不和及追求公民自由的象征。——译注)
“Viva la libertad, carajo!”(自由万岁,妈的!)成了米莱的著名集会口号。米莱有着对自由市场的绝对信仰: 他赞成放松枪支限制,以“最大限度提高抢劫成本”,并表示将支持人体器官出售。他的经济部长Luis Caputo表示: “一开始,我告诉他,他必须降低一些调门。但人们的反应是惊喜的。几个月后,我告诉他,‘没关系,事实上,可以再进一步!”
米莱选择维多利亚·比利亚鲁埃尔(Victoria Villarruel)作为竞选伙伴。比利亚鲁埃尔是一个来自军人家庭的保守派,上世纪七十和八十年代参与了阿根廷的“肮脏战争”(Dirty War)。那段时期,执政的军政府动用强制手段消失、监禁、折磨或杀害了数以万计被怀疑为异见人士的阿根廷人,那是该国历史上的黑暗一页,比利亚鲁埃尔和米莱都试图轻描淡写。米莱发誓他不会屈服于“文化马克思主义”,并批评公共教育是“洗脑”。这张入场券一开始收获了喜欢他的谩骂和社交媒体形象的年轻人的支持。但面对米莱和时任经济部长Sergio Massa之间的选择,数百万阿根廷人对经济困境感到极度厌倦,所以愿意给米莱这个局外人一个机会。他赢得了56% 的选票。他告诉支持者:“今天,搞政治的一条道路已经走到尽头,新的道路开始了。 没有回头路了。”
2024年3月,米莱与副总统比利亚鲁埃尔。图源:Natacha Pisarenko—AP
阿根廷的政治经济新路
阿根廷新的政治道路正在米莱的社交媒体贴文中铺开。
总统经常熬夜到凌晨,在“X”(先前的Twitter)上浏览贴文。他在这个平台上极为多产,以至于一个阿根廷程序员建立了一个受欢迎的网站,名为“我们的总统今天喜欢了多少条推文?”在接受我采访的那天,他点赞或转发了336条贴文,其中很多是对他本人的疯狂赞美,全用大写字母写成。米莱称:“这不会妨碍到我的工作。”他告诉我,他“对工作上瘾”,只在吃饭、旅行、阅读经济学文章和在总统官邸特制的狗舍里与狗玩耍时才会休息一下。
米莱政府的早期座右铭是“没有钱”。从交通、食品到医保成本,在很多领域,米莱的紧缩措施都导致价格飙升。他告诉阿根廷人,他的计划的效果看起来会像字母 V:经济在触底之前会急剧下滑,然后急剧反弹。在《时代》的专访中,米莱宣称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告诉我:“我说过这条路会很艰难,但这次将是值得的。”他指的是自己的就职演说,他在演说中请求公众保持耐心。
但对许多人来说,耐心很难有。62岁的街头小贩Jorge Alvarez称: “你有足够的食物时,就容易有耐心。”他表示,因为公交车票价上涨,他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珠宝摊位的通勤就几乎变得毫无意义。他表示: “我们都非常希望这能够奏效,但我再也不能买肉了。我儿子不能去做理疗,我不能去看我的父母。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一段时间内能承受多少,是有限度的。”
据国内外分析人士和官员的说法,真正的考验将是米莱会不会推进长期的结构性改革,同时尽可能减少社会动荡和反弹,先前的尝试已因社会动荡和反弹而付诸东流。米莱的政党在阿根廷立法机构的两院中都占较少数。紧急法令只能行之一时; 持久的变革有赖于赢得选举和结交新的盟友。那进而有赖于灵活的政治手腕,但这仍非米莱的长处。自上任以来,他将与他意见相左的议员丑化成了“叛徒”; 称哥伦比亚总统古斯塔沃·彼得罗(Gustavo Petro)是“恐怖主义杀手”,这导致哥伦比亚驱逐了阿根廷外交官; 还在马德里的一次极右翼集会上抨击西班牙首相佩德罗·桑切斯(Pedro Sánchez)的妻子“腐败”,这促使该国召回了大使。
米莱的第一个一百天来了又去,没有实现任何立法成果。一项综合法案原本将赋予他广泛的行政权力,且包含国有实体的私有化和对抗议者的处罚等措施,但已停滞不前。他面容憔悴的发言人Manuel Adorni在他玫瑰园的小办公室里抿着马黛茶(maté)向我表示:“假如他们认为总统会改变他的方式,那是绝不可能的。”当天早些时候,Adorni在新闻发布会上反击了记者们有关他的老板心理健康状况的提问,因为米莱一再提到他养了五只狗,哪怕其中一只已经死了好几年。(“要是总统说有五只狗,那就有五只,就是这样。”)
媒体是米莱乐于炮轰的目标之一。他关闭了阿根廷唯一一家覆盖并深入各省的新闻机构——阿根廷国家通讯社(Télam),指责它是左翼宣传的喉舌。他对挑剔的记者的公开敌意被一个咄咄逼人的在线支持者网络放大了;在接受我们专访时,他嘲笑那些记者是“敲诈勒索者”和“骗子”。许多与米莱打交道的人说,他通过右翼梗图的视角看待世界。
圣马丁国立大学(National University of San Martín)的政治学家卢西亚·文森特(Lucía Vincent)表示: “在这个世界上,他感到舒适的地方是社交媒体。”文森特补充说,米莱将公众分为两个阵营,第一个是阵营是“那些只把你的行动看作是替天行道的正义行动的支持者”,“他们将那个边界以外的任何人都当成是必须加以消灭的敌人”。
2023年12月10日,米莱宣示就任总统后,他的支持者在玫瑰宫外欢呼。图源:Agustin Marcarian—Reuters
2024年4月23日, 示威者在玫瑰宫外聚集,抗议米莱提出的紧缩政策,要求增加公立大学预算。图源:Rodrigo Abd—AP
固守与妥协
4 月下旬的一天,一百多万阿根廷人走上街头,这成了米莱担任总统以来规模最大的抗议活动。成千上万人涌入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的五月广场(Plaza de Mayo),把书本举过头顶,反对大幅削减公立大学预算。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小贩在兜售香肠三明治和冰淇淋,年轻示威者伴着拉丁摇滚的节奏跳起了舞。
抗议者手中举着最常见的标语之一,是一个简单请求: “Cuidemos lo que funciona”(保护我们行之有效的事情)。预算削减和持续的通货膨胀已经导致大学官员宣布财政紧急状态,他们警告说,资金很快就将耗尽。在著名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University of Buenos Aires),教学楼的走廊里漆黑一片;教室里不开空调,为的是节省能源费用。校长Ricardo Gelpi表示:“在过去四十年的民主体制下,我们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他称,大学预算削减是“危及数十万阿根廷人未来的极其严重的情况”。
很明显,米莱触及了阿根廷社会的第三条路线,这个社会引以为傲的是其公立高等教育。但总统严词反击了。在X 的贴文中,他指责了那些大学的“灌输”,并发布了一幅漫画,其中是一头狮子喝着一杯“左派的眼泪”。
我在采访中提出这一抗议时,他立即表现出了最初让他在电视上出名的那种愤怒。“那么,你是否支持一个因为选举失败而试图发动政变的团体?”米莱问我,他身子斜靠在桌子上,提高了嗓门。他告诉我,“他们编造了一个谎言,导致人们走上街头游行”。他对学生抗议不屑一顾,认为那成了左翼反对者玩世不恭的伎俩。“那些正在抱怨的人正是击沉了阿根廷的同一批人。”然后,他向后靠了靠,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好像按了一下开关。“我们被指控的一切都不是事实。”
担任总统的现实迫使米莱缓和了对一些攻击对象的怒火。在这个天主教徒占据绝对多数的国家,教皇方济各广受爱戴,米莱放弃了对教皇的猛烈抨击,带着夹心饼干,到罗马拜访了他。在接受我们采访时,米莱似乎软化了若干竞选时的关键立场,包括计划用美元取代比索,并拒绝与中国方面做生意:这一政策演变可能源自阿根廷对中国投资和贸易的依赖。(本段略有删改。——译注)
米莱对中国的批评是与其前任的决裂;过去二十年里,中国在阿根廷投下巨资,试图在这一地区施加影响。他让阿根廷退出了加入金砖国家联盟(包括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在内)的计划,转而要求作为全球伙伴加入北约。(本段略有删改。——译注)
尽管双方存在明显分歧,拜登政府仍仓促行动,试图抓住机遇,在一个中国已经崛起的地区缔造关系。包括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和美国南方司令部司令劳拉·理查森(Laura Richardson)将军在内,一大批高级官员长途跋涉,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4月,美国宣布了一项四千万美元的对外军事援助计划。美国官员表示,米莱出人意料地容易相处。你可以直接在 WhatsApp上联络上他,他在该平台上与美国大使马克·斯坦利(Marc Stanley)自由互动,交换狮子表情符号。
米莱还缓和了之前对拜登总统的批评,他曾称拜登为社会主义者。他表示: “鉴于我目前的角色,我会谨慎处理事情。”但他在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中青睐谁,是显而易见的。
除了模仿特朗普的竞选口号,米莱还在保守派政治行动大会(CPAC)发表演讲,并接受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和本·夏皮罗(Ben Shapiro)等右翼媒体人士的采访。一段记录2月间他与特朗普会见的网络视频显示,他尖叫一声“总统!”,给了特朗普一个狂热的拥抱。“我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下一次,我希望你能成为总统。”特朗普则一如既往,将米莱的胜利归功于自己。“他是作为特朗普竞选的”,去年12月,这位共和党人表示。“让阿根廷再次伟大。完美。”
但在重要的方面,这两个人是非常不同的。一位美国高级外交官告诉我: “米莱是一个死硬的理论家,一个真正的信徒,而特朗普只相信他自己。”米莱认为,他当选是因为他承诺要进行更广泛的文化革命,而不是不顾这些承诺,他决心不惜政治代价实现这一使命。让这个国家“再次伟大”,意味着“回归那些曾经使阿根廷成为一个首屈一指的全球大国的自由至上主义价值观”,他告诉我。“那是我的愿景。”
因经济远见而当选的米莱,也正在进行一场更广泛的文化斗争。图源:Luis Robayo—AFP/Getty Images
米莱没有去拜会其他国家元首,而是出现在国际会议上,抨击社会主义。在瑞士达沃斯,他警告“西方正处在危险之中”,并指责西方领导人正被“激进女性主义”和“新马克思主义者”“拉拢”。他与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见过两次,在他看来,马斯克是一位杰出的意识形态盟友。米莱称:“这是一场经济战、政治战和文化战。我们相信后马克思主义……可能导致世界毁灭。”
但在享受自己不断上升的国际知名度的同时,米莱也明白,自己的成功将取决于国内。4月30日,国会下院通过了他的综合性法案的删减版,这是他在立法方面拿下的首次胜利。“我们坚信这是唯一的办法”,外交部长蒙迪诺在谈到米莱的严厉紧缩计划时表示。“法国大革命开始时,很多人死了。一片混乱。但六十年内,又有十五个国家对外开放国门。”
国内的成功要求米莱结交新的盟友,包括他多年来一直抨击的政治“种姓”成员,并在残酷的成本削减过程中维持公众支持。米莱已经表明,他将贯彻自己竞选时提出的激进计划,这或许与这一波右翼民粹主义浪潮中当选的其他任何领导人都不同。这一波民粹主义已将奉行无政府主义的资本主义领导人送上权力宝座。
经济部长Caputo表示:“全世界都在关注。因为假如阿根廷成功扭转了这一局面,那意味着任何国家都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