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我们 - 天大的生活

90年代学习生活在天津大学(北洋大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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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天大往事: (第二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2021-12-06 03:49:44) 下一个

90后天大往事第二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上完第一课,回到宿舍,老五已经在宿舍了。

他一见我进门,脸上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艹,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原来是你教!”

“惭愧、惭愧!要不我跟培训部说说,把你的学费退了?”

“不用。我很受启发。”

没想到,我以这种方式在与老五在同学三年之后,建立了更加亲密的关系。

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很清静。

慢慢地,老五跟我说的话越来越多。

我逐渐发现老五是个比我了解的还要奇异的人。经过一个暑假的共处,我对他的不接地气居然有了深深的认同。老五的吉他、足球、历史……这些才艺中任何一项加上北洋大学材料系的牌子,都足以构成一个男神。可他全部都有。并且他读书奇多,古今中外,天文地理,宗教鬼神,艺术哲学,几乎无所不知。

我慢慢认识到,即使在同一个环境中生活,人与人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截然不同。正如海洋,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而其中的洋流,又各有各的流向,各有各的冷暖。

我一般上午在图书馆度日,备备课,看看我喜欢的那些社科书,下午打篮球。

老五上午就在宿舍里学英语。他有时候在公共的桌子上铺张报纸,写毛笔字。他书法不错,且诗词储量极大,不用拿着书抄,提笔就写,不假思索。写完就扔,从来不留。

一天中午我从图书馆回来,老五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桌上摊着墨迹未干的字。我好奇地一看,写的是苏轼的一首卜算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我反复读了几遍,仿佛被传染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孤独。

这时,门“吱”地一响,老五回来了。我俩都有点尴尬,好像我窥视了他的秘密,尽管那纸公然地铺在桌子上。

“老五,书法不错!我多年不画国画了,哪天咱俩合作一幅画!我画,你题诗!”

听我这么一说,他有点意外:“哦?从来没听说过你画国画。”

“嘿嘿,我上大学之前常画,来咱们学校才知道画画的理科生都去建筑系了,我从此就金盆洗手了。”

他点点头,收拾了桌上的字,扔掉了。

大学里流传着一句俗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是的,上大学,就是在选择行业,投入的时间成本和烙印,会影响人的一生。而中学时代报志愿是盲目的,唯成绩、唯书本、唯师长,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可就是没有问过自己的内心。

这种盲目进行的风险巨大的决策,把我送到北洋大学材料系,并使家长和我本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家长觉得我应该学电子等热门专业,我觉得材料专业与我的兴趣有天壤之别。

这些错位,我从不愿回顾,不愿正视。

但自从我发现与我类似的人多数在北洋建筑系之后,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不再动画笔,也从不向任何人说我热爱绘画,就连走路,也尽量不路过建筑馆。只是我经常还是会到图书馆,翻阅一下美术类的期刊,边看边呼吸到难以言喻的伤痛。

今天看到老五的书法,忽然感到一点共鸣,才说出了这个深藏的秘密。

我的回答听上去没什么逻辑,但老五似乎听懂了,他仿佛也第一次窥视到了我的秘密,我俩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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