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伢子饭后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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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美国趣事(5), 快跑,屋顶塌下来了

(2023-04-19 19:13:45) 下一个

 

我的老板安德森博士是系主任,他对中国学生很友好,系里的几个中国博士生,都是他招收进来的。我在学校的几年中,他对我一直都很关心。我到他办公室去,经常看见他在计算机上玩电游,他总是对我说你一定要把计算机学好,以后很多的工作都要有很好的计算机技巧。当时在学校,大部分教授都不准他们的学生念计算机课,因为很多学生拿了计算机学位,找到工作后就跑了。

我每个学期都学了一门计算机课,但是我的指导教授Dr. Cool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Dr. Cool升职到研究生院当了院长,她很快发现我修了不少计算机课, 就到安德森博士那里去打小报告 。一天,我正在安德森博士办公室,Dr. Cool打电话给他,问他是不是知道John在选修计算机课,安德森博士回答说他知道,Dr. Cool听到后就没有说什么了。其实,我选修计算机课这件事, 我也一直没有和安德森博士说过。我当时担心他会要我去问指导老师Dr. Cool,如果Dr. Cool不同意的话,反而成了一件麻烦事。

我太太来美国以前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再要一个小孩,但是,这件事对我还是很有压力。一是自己在学习上还刚起步,另外,在经济上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那时我每个月的助研金只有550美元,这也是我们一家三口每月的全部生活费用,经济上还是很紧张的。不过这事最后还是太太说了算,她决定再要一个小孩。尽管在经济上有压力,但是我们还是自己安慰自己,相信在美国一定可以把小孩养活,家里多一个小孩天也不会塌下来。 

在美国生孩子的医疗费用很高,为了买学生医疗保险,太太参加了学校的英文班,我们还从亲戚家借了三千美元交学费。学校开学后,太太就成了英文班的学生,学了两个学期的英文,她的英语水平也突飞猛进。 一年以后,我们有了第二个小孩。当时,在我们大学城有几十个大陆来的家庭, 大家还在坚持计划生育,都只有一个小孩子,所以,我们也算是校园里稀有的超生游击队。

在美国读研究生,同时还要赚钱养家糊口,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挑战,可以说是压力山大。我有车后不久,认识了安德森博士的一个好朋友Jay, 他是个小老板,会做木工,他常常低价买一些旧房,改造以后再高价卖出去。另外, 他还帮附近几个大学的运动队管理,收集,处理学生用过的旧课本。Jay很勤奋,不多言,他的生意做的很灵活,总是有干不完的活,经常要临时工帮忙,自从认识他以后,我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开车三十多英里到Jay所在的小城去给他打杂工。 

帮Jay干活的工资很低,他付我六美元一小时,每天结账。即使在那个年代,在那偏远的小城市,六美元一小时的重体力活,年轻力壮的人很少有人愿意干。我干活很卖力,体力很好,又不偷懒, Jay对我干活很放心, 他很喜欢僱我这样的廉价劳动力。有一次。Jay告诉我“你这样的劳工太便宜了,我六美元一小时根本找不到本地人干活,愿意干的人也很少,而且他们工作几天就不干了。” 由于,在大学城工作机会不多,尤其是在周末的工作机会更少。对我来说,有一份这样很灵活的工作,我也很喜欢,虽然收入很低,每次工作一天可以挣几十块钱,这笔收入减轻了我们家很多的经济压力。

到了暑假,Jay特别忙,他有大量的学生用过的旧课本需要收集处理,整理后再送到每个大学去。加上他的一些房屋工程,他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放暑假后,我白天在Jay那里工作八个小时,下班后,我又开车到一家美国餐馆做洗碗工,一直工作到晚上十点后才回家。那时候,我一心就是想多挣点钱,真是挣钱不要命。我署假的两个多月每星期都是工作六天,一共挣了五千多美元。我们不仅还清了三千美元的债务,并且还有了一些存款,这也是我们当时的一个小小的成就。

后来,Jay买了一栋很大的三层楼的旧旅馆。他计划把它改建为出租屋,把整个旧的屋顶拆除,安装新的屋顶,里面全部重新装修。对像Jay这样的小业主来说,这个工程确实很大。记得那年圣诞节的前一天,天气非常冷,寒风刺骨,我一个人还在那破旅馆的水泥屋顶上拆旧墙,搬垃圾干了一整天,破旧的屋顶有很多很大的洞,一不小心就会掉到二楼去。干体力劳动赚钱养家真的很不容易。

大概过了几个月,能干的Jay把新屋顶换好了。有一天下午,Jay没有在工地上,他要我和一个小伙子在旧旅馆的二楼拆除一些旧墙。我刚敲掉一根木柱子,不一会,我便听到三楼有嘎,嘎,嘎的响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小伙子赶忙跑上三楼去看,突然大声喊“我的天啊,屋顶塌下来了,快跑!“,他惊慌地沿着楼梯飞快地往外跑,我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吓得跟在他后面往屋外跑。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听到屋里有大的动静,嘎,嘎的响声也越来越小了。于是,我们决定上楼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小心翼翼地来到三楼,原来是新盖的屋顶有一大块正在变形下沉,但是屋顶并没有塌下来。我们赶快搬了几根大木头把屋顶的主梁顶住,控制了屋顶继续下沉。不久,Jay回来了,看见下沉的屋顶,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那一大块屋顶怎么会部分塌下来,他也不知道我敲掉一根头后不久屋顶就开始嘎,嘎响。后来,我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用了很多个千斤顶才慢慢把塌下来部分屋顶矫正。

这件事情以后,我想我的安全比赚钱更重要,不久我便辞去了在Jay那里的临时工,开始全力投入学习。那时候CS系的主任很严格,我申请计算机研究生评估时, 他要我补修14门本科计算机课,不过,通过这些基础课的训练,我的计算机技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也给我后来计算机研究生的学习和工作打了一个很好的基础。我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才完成这些基础课和我本专业的研究生学位。然后,我又顺利申请到了计算机研究生专业,并获得免学费的资助,开始计算机研究生的学习。 

两年的计算机研究生的学习,尽管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和挑战,但最后我还是达到自己预定的目标。毕业前的几个月,我开始面临找工作的问题,那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三个小孩,我的心情非常的复杂,真是高兴与紧张混合在一起。高兴的是我终于快要毕业了,而紧张的是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尽管,我已经学了很多计算机课,但是,我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也没有什么面试经历,面临选择,我心里毫无头序。

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一些同学早已找到工作。也有很多同学计划去大城市后再开始找工作。孟城是离我们学校很近,不是很发达,很多中国同学都不喜欢去那里。一天,在一个周末报纸上的工作广告中,我看到一个孟城的出版社要Java程序员,职位的要求看起来比较高,还要有三年经验。我觉得自己条件不好没敢去申请,其实就是我自己吓唬自己。到了第二个星期的周末,我又看到那个广告,我想不管什么结果,先往这家公司寄一个简历试试看。那时候,申请工作还很原始,所以的简历都要通过邮局寄信申请。没有想到几天以后我就接到了公司的面试通知。

面试的那天,我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一早开车到了孟城公司所在地。我提前十几分钟到了那里,心里很紧张,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接待我的是IT的经理,他非常友好,他简单地向我介绍了一下他们公司的情况,他告诉我今天他们的程序员和主管都不在。他问了我几个简单的普通问题,是不是有兴趣在小公司工作,知不知道Java,我顺便把我预先打印好的一大叠Java课题的程序给他看,他看了一下说”哇,这很好,你写过Java“。他对我做的关于快速搜索的课题很有兴趣,他告诉我他们的一个项目也是与搜索相关。他说在小公司工作很好,非常灵活,他和他们组的几个员工都是从大公司跳槽到这里来的。然后,他带我在窗户旁边看了一下,告诉我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条主要街道上,附近环境很好,很安全。面试非常顺利,30分钟很快结束了。第二天,我便收到了经理给我的工作机会的电子邮件,告诉我年薪多少,希望我下个星期就开始上班,几天以后,我便接到公司的正式通知。出乎我的意料一切都来的这么快,来的那么及时,小公司真是效率高,什么都是经理说了算。

其实,那时候也不是每个学计算机的人找工作都像我这样顺利,和我一起毕业的另外一个同学,他的条件很好,年轻的物理博士加上计算机研究生,他在亚特兰大花了两个多月没有找到工作,后来跑到达拉斯才找到一个向他招手的公司。所以,我有这样的机遇也真是老天开恩。

98年6月,我们离开了学校,搬到了孟城开始了我们新的生活旅程。这几年,我一边学习,一边养家糊口,挑战了自己的能力,也是收获满满,两个硕士,三个小孩。特别是完成了我的一个最大心愿,工作转行, 在美国立足。这些艰难的经历让我感慨万千, 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我们都会遇到很多的选择,有很多的事情都要我们自己去积极地面对,去寻找,去尝试。我们一生都在不断地寻找,找学校,找工作,找对象,找医生。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在很多的时候,机会是不平等的,如果我们不积极以去找机会,机会绝对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们常常被自己的自尊心所束缚,太爱面子,害怕失败,怀疑自己的能力,担心被拒绝。如果我们能学习不在乎自己的面子,抓住临到我们的机会,不断尝试,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的潜力,也可以获更多的机会,做好很多自己过去认为不可能做的事情。这也是我们常说的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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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西車城 回复 悄悄话 好文章,明伢子的屋塌陷,也勾起我的一段打工經歷。也是當幫工,一個香港大老闆的建築施工隊,專門裝修中餐館。我負責水管安裝和吊頂。當初不懂頂棚建材背面印著的箭頭是啥意思,安裝完吊頂,燈光下一看,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原來所有吊頂模塊都有方向性的,箭頭一定要一致,無奈返工,結果還真是的,燈光下再看,效果大不相同,和諧多了。
同時負責安裝門前金魚缸的木匠師付,不小心一抬手,將一塊大大的玻璃敲碎,監工要求賠償,記得大概二百多美元,他沮喪地著余下的工作,我則小心翼翼,生怕也出什麼簍子,一天賺的工錢根本不夠賠償。運氣好的是,遇到香港大老闆那晚無意間來到施工現場,自掏腰包賠了玻璃錢,木匠感激涕零,我則發現港佬利害,太會攏籠絡員工了,是個不錯的老闆。
海风随意吹 回复 悄悄话 为你点赞,读研打工养家,哪一件都不容易,勤劳勇敢有担当的大丈夫!
niu9898 回复 悄悄话 点赞!
歲月沈香 回复 悄悄话 写得真好!很能干!为你点赞!
Calsh2007 回复 悄悄话 非常好的分享!
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PingJiangLi' 的评论 : 咱们想得一样啊,我也是想有些文字整理成英文给孩子读。我倆儿子都没语言天赋,中文读写都不行。谢谢回复告知!
3227 回复 悄悄话 能干
PingJiangL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 的评论 : 蘑菇, 谢谢你鼓励! 我的博客文字先天不足,只是想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的有趣味一点。其实,我的英文版只是方便我家们小孩读,都是由google or chatGpt translate for me, then post it to medium.com.
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 回复 悄悄话 太佩服了,一个书生,打着体力活的工敢养三个孩子、还读了两个学位。“学习不在乎自己的面子,抓住临到我们的机会,不断尝试”,特别同意老乡的金句。老乡写得也好,读得感人又有趣。顺便问一句,你的英文版是在什么媒介上写的?有空了我也很想练练英文的写作
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 回复 悄悄话 沙发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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