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收起记事本,拿住杯子,说我其实不喝咖啡。男人说,巧了,我也不常喝咖啡。苏颜想这人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
苏颜说自己喝不惯咖啡,总觉得苦。男人没接话,只问苏颜有没有被雨淋到,语气关切,声音干净,像是专为咖啡预备,扔到杯子里可以有了甜味。
苏颜懒的多说,一会儿抬腿就走,不值得再费口舌,只是这杯子暖和,捂在手里舒服,有些舍不得。苏颜于是转头看外面的风景,男人大方的看苏颜。男女肯这样坐的近,彼此不搭理而不尴尬,不是兄妹,就是一对经年的夫妻。
男人说这本子上印的公司就是你的公司吧。苏颜说是。男人说早就听说过你们公司,产品很好,有名片吗?苏颜条件反射的摸出名片,递过去,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男人接过名片,四平八稳的念苏-颜,像是老师点名,说不是,就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苏颜气的不行,恨不能夺回名片,心里骂真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颜看见雨小,起身,男人也要站起来,苏颜示意他坐下,居高临下的对男人约法三章,我平时很少在办公室,如果不是业务上的事情请不要打我的手机,这点心我没动,你带走,不要浪费。苏颜说再见,这再见公事公办,严肃的不能再严肃,好像不是再见,倒是再也不见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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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想自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高峰的地铁上还居然还有个座位,如果不睡一会儿,简直不识抬举。几乎睡着,苏颜被电话吵醒,这手机铃声奇特,与众不同,大家都在那里低头看手机,这声音引的众人抬脸,一齐望向苏颜,又同时把头埋下,像是浮在水里久了,约好了抬头换口气。
苏颜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或许是诈骗电话,犹豫一下,小心翼翼接了,是个男人的声音,说苏颜吗?苏颜嗯了一声,预备着随时挂断。电话里男人说,我们上周一起喝过咖啡的,你给了我你的名片,那天下雨,还记得吗?苏颜想,原来是这个人,不说话,不置可否。男人单刀直入,说周末有空吗?想请你看画展。苏颜说,我不看画展的。男人说,巧了,我也从来不看画展的,这次是朋友的朋友,好不容易办个展,年轻人,大家捧捧场,帮帮忙,我给你发几个照片,你看看,挺有意思的。
男人发照片过来,还附个磕头,作揖的表情,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个大男人的,苏颜见了想笑。苏颜点开看,艺术家的照片,长发飘飘,照例看不出男女。几幅画,也不懂,艺术家自我介绍,原来是在国外学习过,什么现代,都市,孤独,挣扎的。苏颜想A城随便找份工作,高峰挤几次地铁,这样的感悟一抓一把,哪里用的着千里万里跑到国外去求。
苏颜随手打谢谢,不去,转念想是当初自己撞了人,人家凭白挨骂,好心请自己咖啡。说起咖啡,男人刚才说话倒是得体,不提请字,只说下雨,一起喝过咖啡,反透着同甘共苦的情分。
苏颜撤回来,委婉一下,说这两天有点累,又觉得犯不上和男人撒谎,又撤回来,接着打谢谢,我一向对艺术不感兴趣,欣赏不来,不过男人一定又会说,巧了,我也欣赏不来。苏颜写了撤,撤了写,来来回回,想起老家常说那句话,跳河一闭眼,又想起那天男人问自己淋雨的关切,不知道最后被那个说服,干脆打个好的,发个时间地点过来,发出去。
“反透着同甘共苦的情分。”好像进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