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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榆林城,一人一个女学生,是八路的谣言?

(2024-11-06 05:48:53) 下一个

“打下榆林城,一人一个女学生”,这一说法简单明了,目的明确。你如果说,这是蒙古铁骑、张献忠起义军,或是某土匪武装的口号,这个我相信,如果说它与八路有关,最初,打死我也不信,这绝对是对人民军队的污蔑。

而本人的老家,以前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各路军队像走马灯似的。据老人们讲,这其中八路与中央军纪律最好,最差的正规队伍是被称为“老奉军”的东北军;非正规的队伍,如大乡队与游击队纪律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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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些材料后,发现这一说法非空穴来风,真有些出处,难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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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与《白马调》歌词有关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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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调》,又称《骑白马》、《骑白马挎洋枪》,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陕北地区流行的一首情歌,红色经典歌曲《东方红》的创作中就借用了《白马调》的曲调。《白马调》歌词有多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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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学者狄马在民间收集到了一个版本,歌词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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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白马,跑沙滩,你没有婆姨呀我没有汉。咱俩捆成一嘟噜蒜(呼嗨吆),土里生来土里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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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白马,挎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嗨吆),打日本也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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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枪,没盖盖,八路军当兵的没太太。待到打下榆林城(呼嗨吆),一人一个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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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民谣,并非恶意。有一个比喻特别好:“咱俩捆成一嘟噜蒜”,把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亲密感写了出来。另外,当兵的“三哥哥”内心独白很真实:参加了八路军去打日本人,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他心中的女子,是城里的女学生。大概,那个时代女学生(知识分子)是人人羡慕的婚配对象吧。那时的榆林城,在当时陕北人的心目中,不亚于现在国人心目中的北上广深,“一人一个女学生”,展示给我们的可能是历史的真实,也可能是一个抗日军人的美好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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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版本,与上面的基本一致,歌词更接近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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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白马,跑沙滩,我么有婆了姨呀你么有汉,咱们来捆成呀一疙嘟蒜,呼儿嗨哟,土里生来土里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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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白马,挎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嗨哟,打鬼子奏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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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枪,没盖盖,八路军当兵没太太,等到那打下了榆林城,呼儿嗨哟,一人一个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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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榆林市文化文物局整理出版的《陕北民歌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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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市文化文物局于2006年整理出版了上下两册的《陕北民歌大全》,其中就出现了“等到革命成了功,一人一个女学生”,全调的歌词为:

四月的麦子抽穗穗,谁说当兵的没婆姨,只要革命成了功(嘿儿哟),一人一个女学生(《陕北民歌大全 下册》页645)。


上面的这首民歌于1979年采选于米脂县。绥德县的一首民歌与之极其相近,可能来自同一源头,但在传唱过程中进行了改编:

四月的麦子挑旗旗,谁说当兵的没婆姨,只要革命成了功(嘿儿哟),一人一个女学生(《绥德文库民歌卷》,页1739)。


这里的政治宣传痕迹非常明显,从“谁说当兵的没婆姨”来看,很可能暗含了鼓励边区民众参加八路军的意思。显然,对于朴实的老乡来说,说那么多假大空没用,直接把革命和女学生建立联系才是最简单、而且效果最好的。类似的说法,比如“三十亩耕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等等。应该说,这种教育方式是行之有效的,它不仅教会了农民认字读书,而且教会了农民热爱什么,憎恨什么和辨别是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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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抽象的“只要革命成了功”,如何演变成“等到打下了榆林城”,应该和当时具体的历史情况有关,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普通民众将民歌的歌词从“只要革命成了功”进一步演变成“等到打下了榆林城”,而反过来这首民歌又重新传唱到八路军军中,由于符合当时具体的作战任务,进一步传唱开来。也就是说,一开始作为军队政治宣传的民歌被民间改编后,反而流传回了军队中,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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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闻工作者汤洛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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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捷、汤洛曾是边区重要的新闻工作者,汤洛曾撰文回忆闻捷,里面提到了一个生动的细节:

东郊机场西南角临近延河岸处约五亩的一块沙土地,是我们报社的菜园。这天下午,我们是平整田哇。闻捷、柯兰、谭吐、星金和兰钰代替牛力,拖拉耱耙。我坐在耱耙上压重。他们在前面紧拉耱绳,汗流浃背。我盘坐耱耙上轻松愉快,优哉游哉!嘴里不停地吟唱着民歌。当我唱到,“革命成了功......一人一个女学生”时,闻捷气喘吁吁地说:“应当改成革命成了功,不当民企丁!”。
4.《艺术家韩起祥》中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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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起祥是个说书的盲人,他出名是因为给太祖说过书,他的特长是编新段子很快,随口就能来一段,其中不乏黄段子。


《艺术家韩起祥》其实是人物传记,总共有384页,现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了,不过《当代》曾经转载了一部分:

攻打榆林的部队开拔,韩起祥到底还是跟着去了。战士们很喜欢他,一休息下来就叫嚷着“来一段!来一段”!但战士们老爱听酸段子,韩起祥先是不说,耐不过死缠硬磨,就让放了哨,不要首长知道,便说开了。到了榆林城外,宣传小组站在行军路边表演节目鼓动士气,韩起祥坐在土峁上,弹着三弦说了一段又一段,战士喊:“编—个—新—的!”韩起祥白花花的瞎眼就激烈地眨动,手指头在三弦上一拨,口里的词随即出来了:

  麦叶子黄来竹叶子青
  八路军要打榆林城
  长枪短枪马拐子枪
  胸前还挂个望远镜
  一举打下榆林城
  一人领一个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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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政委骑马刚刚路过,听见了,下了马,把韩起祥叫到一边,骂道:“你是谁?”
  

“我是韩起祥。”


“知道你是韩起祥!你是来卖艺的吗?”


“我是三弦战士。”


“三弦战士有你这样动员的,闹革命是为人民谋福利的,不是为自己抢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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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起祥被剥夺了随军的资格,被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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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魅力大概就是在真假难辨中,去伪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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