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82年年初，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在北京一家出版社工作。与一同分配来的另三位同事同住海淀双榆树一所公寓，每天坐公交车沿北三环去和平里上班，其乐融融。

而最难忘的，却无疑是那周末的土鸡宴。

这是一家科技出版社，而我是中文专业，于是被安排在总编室，负责编辑科普图书和出版简讯。专业不算太对茬，所以也有点儿不安心。两年后我考取北大中文系古代文学研究生，那是后话。

另三位却是道地的名校理科男。小杨毕业于复旦数学系，小陈毕业于中山物理系，小吴则是出身川大物理系。

个个专业对口，自然都成为社里重点培养对象。而要做完全称职的科技图书编辑，首先要熟悉印刷。于是三位都被送往昌平印刷厂，只有周末才回来休整。

每次从昌平回来，三位都会带回两只与市场上卖的肉鸡不同的土鸡，又叫“柴鸡”。于是，每周一次的土鸡宴就开始了。

土鸡宴曾经如此令人难忘，小吴功不可没。小伙子个头一米八，英俊潇洒，还能不时跟我一起切磋古诗。他还能做一手地道的川菜，尤其是白斩鸡。

每次的土鸡宴都是小吴掌勺，又是切，又是炖，然后加上炝锅的红椒、芹菜末，一通搅拌，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白斩鸡就上桌了。

外加油炸花生米、凉拌黄瓜、鸡蛋西红柿，一桌土鸡宴就齐备了。

酒肉是一家，酒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每次我们都买两瓶小杨推荐的家乡特产--四特酒。瓶子一开，果然酒香四溢。

怎么喝呢？

小杯太麻烦，用大杯！

倒多少呢？

大家自报家门。

我是半斤酒量，报了四两，结果总是被斟上半斤--一醉方休嘛。

小杨报了三两，结果被倒了四两；小陈自报二两，也被倒了三两。

小吴说他不能喝酒，只倒一两。

他的自报马上就被证实：一口酒下肚，他就满面通红，活像个《三国》中的关公、关云长。

酒酣耳热之际，大家开始海阔天空、神吹海谈一番。

待到杯盘狼藉，酒足饭饱，大家一个个志得意满，飘飘欲仙，醉眼朦胧，步履蹒跚。

反观面如重枣的小吴，却举止安闲、谈笑自若，毫无醉意。

于是又回到酒量的话题，三人心有所悟，茅塞顿开；大家同时举手直指小吴，同声大呼:

"他才是第一！"

        （10-16-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