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又遭暴力

一

周三中午，牧师给陆侃往公司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周五晚上的福音聚会要专门讲夫妻争执时报警的问题，希望他不要有顾虑。因为的确有时不懂法律，夫妇争执后随便报警，为以后的调节造成很大困扰。陆侃回答说，不会多心的，讲一下有关法律常识对大家都有好处。

周五下午，妻子又从公司打来电话，要他下午早点回去帮助教会准备晚上的福音聚会。陆侃回答：“不行啊，晚上还要陪德国客户吃饭，送他们去机场，孩子都要你去接呢。”

陆侃晚上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钟了，见妻子还没有带孩子们回家，就去信箱取信。把信拿回来发现妻子在两个银行里各搞了两个帐号，便把这四个银行帐单都打开，看后放到厨房桌子上。上楼来打开计算机看新闻，时间不长妻子就带孩子们回来了。妻子让孩子们漱洗后上床睡了，走到楼下看信。见陆侃把她的银行帐单打开看了，顿时大怒，跑上楼来质问陆侃为什么要打她的银行帐单，拿起电话来就要报警。陆侃不紧不慢地告诉她自己当然有权力，就下楼到厨房拿了个香蕉。还没等陆侃把香蕉剥开，妻子已经冲到楼下，一拳朝陆侃头上打来，大叫着：“你报警呀，今天我一定要打得你报警！”接着跳跃着一拳连一拳朝陆侃头上打来。

陆侃见妻子每拳都是朝他头上有头发处打，暗想不好，看来她是有计划的，这样脸上留不下淤肿警察看了也没有证据。便拿起电话来报警。但是拨打报警电话后却没有打通，他就放下电话打算绕着餐桌跑出去。妻子马上又堵住他，跳起来一拳接一拳专打他头上长头发处。陆侃躲的时候嘴上挨了一拳，上唇马上就火辣辣地痛起来。妻子边堵着他打边喊：“你报警呀！今天晚上你不报警我就打死你！”

陆侃见妻子出手太重，只好又拿起来电话报警。接通后回答报警中心问题的时候，妻子把两个孩子叫醒，拿起另一个话筒递给孩子们，让他们对报警中心哭喊。孩子们哭喊几句，妻子自己又从孩子手里拿回电话，声音平静得就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报警中心讲：“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呀，是他自己神经病打电话报警，不相信你们来人就看到了。”

陆侃愤怒地争辩道：“她的确打人了，请尽快派警察来！”

报警中心回答：“警察已经接近你家，请打开门前灯示意。”

陆侃走到门口把灯打开，开门刚走出去，就看到三个警察同一位女性社会服务人员走过来了，其中一位警察恰好上次问过妻子话。

上次问过妻子话的警察见到陆侃便对其它人说，你们过去一个问他妻子话吧，我已经不能相信她了。一个警察同女社会服务人员走到里面，让妻子把孩子们交给女社会服务人员带，他在厨房同妻子谈话。这边两个警察站在门后同陆侃谈话，没讲几句陆侃就觉得恶心难耐，一位警察抚陆侃躺在沙发上问他要不要叫救护车，陆侃连声说：“请快叫救护车吧，你们刚到时我还没觉得这样呢。”

有了上次的经验，儿子们没有反应过于强烈。问妻子话的警察几分钟就过来对陆侃这边另外两个警察说：“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他妻子坚持说没有打人，样子也很平静，不像打过架的。”

没等陆侃讲话，上次问过妻子话的警察马上小声回答说：“她的话不能相信，两个星期前就是这个样子。只要陆侃脸上头上有任何伤痕，今晚我一定逮捕她！”说完便拿着手电筒仔细查看陆侃的脸和头，又详细询问陆侃都被打到哪里。这时陆侃的上唇已经逐渐肿起来，但是还不到明显得可以在照片上显示很清楚。大家就在门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警察拿过来枕头帮陆侃枕上，问他感觉怎么样。另一个警察打对讲机催救护车。

四个救护人员到来后按常规查视过陆侃，告诉大家看不出外伤，进一步检查必须要去医院做CT头颅扫描。陆侃问可不可以带孩子们一同去，医护人员告诉他不可以。陆侃回答他只好陪孩子一个晚上，如果明天一早不见好自己再去医院。

就在警察和救护人员把注意力都放在陆侃身上的时候，妻子又同许姐通了电话，告诉她一旦被警察带走要许姐保她出来。许姐可能是说要替妻子祷告，妻子在这边回答：“那就祷告好了。”

医护人员见陆侃不肯随救护车去医院，就履行手续让陆侃签了一系列表格，然后对警察说：“他不肯去医院，我们只好先撤了。”上次问妻子话的警察拿出名片交给陆侃，对他说这种情况下他们仍然只好把双方的叙述都记下来，但是如果陆侃将来需要证人的话，他会出庭作证。说完又拿过椅子上陆侃的棉衣，帮他盖到身上。

警察一干人撤了之后，妻子马上又给许姐打电话告诉她没事了，并大声说：“谢谢你们为我祷告！”

妻子得意地带孩子们去睡觉，陆侃在沙发上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只觉着越来越恶心，胸口也有些堵的慌。看刚才用的电话在沙发下面，用手拽过来打电话问何医生。何医生夫妇听后马上就要开车过来，陆侃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就力劝何医生明早再来。妻子用另一个话筒插话道：“何医生你们不要过来，陆侃这个人神经质，我今晚根本就没有动手打他。”何医生在电话里愤怒地回答：“你上次打孩子的伤是我看的！”

陆侃再次请求何医生等到明天早晨过来，保证自己不会乱动，一直等到不恶心再上楼去。等陆侃放下电话，妻子特地哼着小调，走到楼下陆侃身边转了几圈。

二

过了后半夜大儿子不见陆侃像往常那样在弟弟床上睡，忙跑下楼来找他。

“爸爸，你怎么啦，还在沙发上躺着？”

“爸爸头痛，动不了，你赶快回去睡觉。”陆侃忍着头痛对大儿子说。

“是妈妈打的？”大儿子爬到陆侃身上，把脸贴到陆侃脸上。

见儿子没穿睡衣，陆侃连忙用身上盖着的棉衣把大儿子包住，回答：“不是。爸爸感冒，你快去睡觉，要不会传染上。”

“是妈妈打的，要不警察怎么来了。”儿子流出眼泪，脸和陆侃的脸贴得更紧了。

“你快去睡觉。明天爸爸带你和弟弟出去玩，啊。”

“去看<<玩具的故事二>>。”

“好，去看<<玩具的故事二>>。”

“你答应了，不许变卦哟。”大儿子兴奋地从陆侃身上滑下来。

“爸爸不变卦，你快去睡吧。”

"把棉衣给你盖上吧，冷了你叫我呀。”大儿子把裹在身上的陆侃棉衣脱下来给他盖好，跑回楼上去了。

次日一早刚过八点钟何医生夫妇就到了。见陆侃在沙发上躺了一夜，顿时知道伤势不轻。特别是听陆侃讲许姐居然为妻子打陆侃祷告，生气地骂道：“这还有一点基督徒的样子吗？保佑打人的会是神？”

何医生要带陆侃去医院看急诊，陆侃回答：“我还是让邻居开车去吧。”

“为什么？”何医生迟疑着说，“这样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嘛。”

陆侃苦笑笑回答：“也没有办法不让人知道呀，昨晚警车救护车都来过了。”

“还是我带你去吧。”何医生仍然不想让陆侃找邻居。

“唉，你就让陆侃找邻居帮忙吧。都打成这样了，下次没有证人怎么办呀！”赵阿姨急得在一旁插话，“你去帮陆侃把电话拿来。”

趁何医生去找电话的机会，赵阿姨小声告诉陆侃：“陆侃，我现在是不看好你这个婚姻了。千万不要同阿晴断了联系，我总觉得她以后能帮得上你。”

陆侃叹口气说：“十二年的婚姻啊，我就没有权力看她的银行帐单？”

三

邻居开车拉陆侃去医院，一路上同样唏嘘不已。陆侃到医院挂号后填了各种表格，等医生做过常规检查后，就安排他做全方位 X-射线头颅照相。邻居紧随着，陆侃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生怕陆侃摔倒。陆侃笑笑说：“你还是先回家吧，我会打电话给你。”邻居却同情地望着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好了。真是的，被打成这样。”

折腾了有三个多小时，几个医生把全部的 X-射线照片都看了，见不到头骨有损坏的迹象，就给陆侃开了强力止痛药，嘱咐他一周内不可以做任何稍重的体力劳动，如果有异常马上回来诊断。

陆侃和邻居出了医院，又马上去超市药房买药，回来的路上邻居问陆侃：“要不要先去我家休息一下？”

陆侃轻轻地回答：“已经很感谢你花了一上午陪我了。我想回去睡会儿，昨晚一夜没有睡觉。”

“你们可不能再生气呀！”邻居不放心。

“不会的，我要离婚！”陆侃愤愤地回答。

陆侃要离婚的决定在教会传开来，惊动的首先是肖姐。周儿二晚上让何医生夫妇开车送来，一进门拉住陆侃的手就哭泣起来：“陆侃，你没有事吧？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妻子见肖姐何医生一行进来就想自己躲到楼上去，被肖姐叫住后不情愿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嘴里辩解着：“我也没想过他这么不抗打，我没打他怎么样嘛。”

赵阿姨气愤地说：“抗打就被你打死啦！同谁商量的，专打不留伤肿的地方。”

肖姐马上劝解道：“何医生带我们先祷告吧，然后再讲。”

大家祷告过后，肖姐把妻子叫到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夫妻之间要有爱呀，你们本来银行帐户就应该放到一起。丈夫看看帐单有什么不对呀，至于动手吗？主说过的，丈夫是一家的头啊！”

在一旁带孩子玩的赵阿姨插话道：“为什么还有人为你打人祷告啊？你能说出来那个人是谁吗？”

妻子低下头来轻声回答：“赵阿姨，你不要逼我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就好嘛。”肖姐接过来说，“明天同陆侃一道去银行把帐户放到一起，陆侃也把那个离婚申请撤消。”

何医生始终没有开口，只是找机会轻声问陆侃头上的伤，把带来的银针拿出来让陆侃躺在沙发上针灸，试图让受伤的神经恢复得快些。

见陆侃和何医生都不积极回话，肖姐转过脸问：“陆侃，你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

“还是觉得左面头里像有东西晃动似的，而且左半个脸酸酸的，很麻木。”

肖姐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陆侃撤销离婚申请还太早，就不停地大声劝妻子，试图把话传到陆侃耳朵里，眼睛的余光不停地朝陆侃脸上扫视。

赵阿姨见状朝何医生喊：“你过来看下孩子，他们念叨想你呢。我来看陆侃的针。”

“现在才提把银行帐号放一起晚了点。”赵阿姨直来直去地说，“从法律上讲，律师可以要求法庭命令银行上缴前两年的纪录，放不放到一起意义不大。”陆侃听着忍不住笑起来，马上又觉得头痛，脸扭曲起来。

“赵阿姨，我打陆侃你看到了，还是警察记下了？你为什么要同我过不去？”妻子马上又拿出惯有的强势。

肖姐急忙打圆场：“好啦，好啦。中国人的习惯，劝和不劝离嘛，两岸都一样，是吧？我们祷告吧。”忙不迭地自己先低头祷告，说到动情处，又一次声泪俱下。

肖姐祷告结束见大家都没有随她祷告，知道今晚的调节僵持在这里了，便问赵阿姨还要多久针灸会结束。

赵阿姨回答马上就好了，她把针一个个拔出来，用酒精在陆侃头上的每个针孔都擦了，才起身去亲孩子们。两个儿子见何医生夫妇告辞都哭起来，拉住他们不肯放手，又费一番周折。

赵阿姨回到家马上就给陆侃打电话来，嘱咐他如果再过两天还不见好一定要去做CT头颅扫描，又问他最近有没有同阿晴联系。陆侃沮丧地回答：“这种事情也要告诉她，她心里会好受吗？等把离婚办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