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院士高福的衔头多得吓人,六七个国家的外籍院士,还有很多行政职务,可见此人确有真才实学。
衔头没有吓着我,因为还有人身上三四十个衔头,我早已炼就了“抗衔性”。倒是高福的研究方向让我吃了一斤——我也是个抢菜的,所以谈斤论两。他的研究方向决定了我的死活:
“主要从事病原微生物跨宿主传播、感染机制与宿主细胞免疫研究以及公共卫生政策与全球健康策略研究”。
前半部分是技术专业,后半部分是管理专业。前者他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说传人就传人,说不传人就不传人,说可防可控就可防可控,说既要不恐疫也要不轻疫那就既不恐也不轻。后者最可怕,因为他还决定着卫生政策的制定,全球健康策略的推行。也就是说,他想关我们就关我们,他想放我们就放我们,一言八鼎,比起九鼎之言,差一点直接下命令的权力。
前天,他在一个论坛上说,医院不是菜市场,不是排队抢那个菜去,我们应该预约制。为了不断章取义,我特意查了一下原话,我对高院士可是尊敬有加,轻拿轻放呢,不然,我可是要不钳恨口了。
他的原话是:
“我们医院应该预约制,看病要预约,医院不是菜市场,不是排队抢菜,不能一得病就去排队。过去我们一得病就去挤医院,一得病就到急诊去排队,如果大家都停留在这样的认知,我们的医改永远很难改革好,因为医疗资源就是多少都不够用的。”
我对医院的管理还真不陌生,对于先进发达国家医疗资源管理,也多有耳闻。比如医院实行三级管理,小病到社区医院,大病到大医院,并且实现医疗资源的合理配置,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个小卫生院都有高级医疗设备形成空置现象。
如果平时,高福先生说这番话,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别忘了,这是大疫3年来第二波疫病高峰,放在这样的背景下审视高福的言说,轻则是作小儿语,重则是不知百姓死活。
所有此时进医院的人,特别是在医院大厅和走廊加床的病人,如果稍有办法,谁愿意此时去医院“抢菜”?是这“菜”不要钱呢,还是抢了可以吃一生?太多百姓抢一场,也只能抢几片边皮帮子,泥沙烂叶。我的一位同事小弟,到医院里去,看到这种场景,当场哭了,太让人心寒啊!
此时去医院,都是为了救命,平民得病,水也喝了,你们叫喝多少喝多少,连花也吃了,你们叫吃几颗吃几颗,实在连这些药也没有搞到手的百姓,几乎灭顶,再不进医院,难道直接进火葬场?
预约怎么个约法?有预约通道吗?预约好了医院能遵守吗?预约时间能跑过死神吗?如果这些都还没有很好的执行方案,那么,预约很可能成为几个月之后的号,此时,病人还在人世吗?
那还不如直接去医院,就像现在一样,宁可睡大厅,也离医护人员近些,离诊疗近些,离活着近些。
高福先生,我们一起回忆一下,这几年来你们制定了哪些公共卫生政策。大疫高发时,百姓要医院,你们死活不开门;百姓要药,你们死活不卖;后来医院开门了,百姓要生孩子,你们要核酸阴性证明,结果孩子和大人被误;百姓要抢救,你们还要核酸阴性证明,结果死在医院门口。
现在,你又说要医改,要合理配置医疗资源,话不错,时机错了,这叫不合时宜。你不能对着一个垂死的人说,等医院医改了再来。你同样不能对一个临产的孕妇说,你生个孩子,社区医院完全可以胜任接生任务,跑到大医院来干什么?
医改,是国家的事;重疫之下,想抓一根稻草的,却是百姓自己的求生本能。那么多专家教授智囊人物,那么多医疗领导官员,多少年搭建不起分级诊疗的制度框架,却在最需要治病救人的当口奢谈医疗资源的合理配置,把诊疗乱象一下子推给可怜的百姓,公平吗?耻辱吗?
高福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么多国家的外籍院士衔头,至少都去指导过工作,顺便免费看看那里的美丽风光,体验一把奇异的风土人情。对于国外的诊疗制度,想必非常熟悉。而且,高福看病,预约起来,也比百姓顺利百倍,说不定还有医院抢着给他预约,只看高先生是否青眼稍抬了。
一位肉食者阶层,要求菜食者阶层不去抢菜,这有点买条咸鱼放生不知死活的痴妄,有点何不吃肉沫稀饭的罔顾民情,有点道德上的居高临下,还有点学术上的视民乌合。总之,高福先生如果把屁股坐在平民的粗糙板凳上,是断然说不出那一番不接地气话的,岂止不接地气,简直不是人话。
专家们说点人话难吗?3年1000多个日夜的检验,看来真难。专家们但凡有点人味,国家的医疗改革早已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高福们的中国诊疗梦,应该早就深得人心。
作者: 李未熟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