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好的规则和制度，才会有好的社会

首先来分享一个很经典的分粥故事，看看一套好的规则和制度对一个正常社会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一群穷人住在一起，每天共分一大桶粥。但有一个问题长期困扰着大家，那就是每天的粥总是不够吃。刚开始，他们决定抓阄，赢的人来分粥。结果，运气好的人总是吃得饱饱的，运气差的人天天饥肠辘辘。运气差的人不开心了，觉得这不公平。

于是他们决定用投票的方式，选一个品德最好的人来分粥，让他尽量把每一碗都分得平均。然而这位品德好的人因为没有制度的约束，渐渐地变得贪心起来，每次都给自己和巴结讨好自己的人分得最多，给他看不惯的人分得最少。换成另一个人，结果还是一样。

他们这才明白，在权力面前，道德毫无约束作用。一个聪明的人提议，大家应该再选出一名监督人士，来监督分粥的人。刚开始效果还挺好，没想到过了几天，分粥人和监督人居然沆瀣一气，两人合伙“贪污”了不少的粥。

于是乎，大家决定重新制定一个制度——成立三人分粥委员会及四人监督委员会，完善权力运行监督与制约机制。这下子公平是公平了，可监督委员会和分粥委员会总是互相扯皮攻击，等讨论结果出来，粥都凉了。因为效率太低，这个方案也被否决了。

最后经过多次讨论，他们决定不再由固定的人分粥，每人轮流一天，而且分粥的人要等别人挑完了，拿剩下的最后一碗。奇妙的是，这一次，每人每天分的粥基本上都一样多了。

原来，为了不让最后剩下的自己那碗成为最少的一碗，分粥的人就必须想方设法分均匀，否则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这就是一个好的制度的最微妙之处。

故事中的人们最初指望靠道德来约束他人的行为，结果发现很不现实。道德在资源相对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得到保障；资源紧缺时，人们更倾向于自私。当然自私是人性使然，也是自然法则，问题是如何约束它，不至于危害公共利益。

面对权力，人的欲望会被无限扩大，自私会更加严重。正如阿克顿勋爵所说，“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权力制约机制的缺位，往往会催生最残暴的独裁者和真正的卖国者。

02

好制度让坏人变好，坏制度让好人变坏

17-18世纪，英国将澳洲变成殖民地之后，决定把本土的一部分罪犯送到澳洲去。这样一方面能解决英国国内监狱人满为患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可解决澳洲因人口过少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英国政府雇佣了一批私人船只运送犯人，并按上船时犯人的人数给私营船主付费。但私营船主为牟取暴利，往往超载运送，导致船内乌烟瘴气，拥挤不堪。有些船主为了降低成本，更是恶意克扣犯人的水和粮食。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和非人的虐待，导致大部分犯人在中途死去。

英国政府调查后发现，运往澳大利亚的犯人平均死亡率高达12%。其中有一艘船运送424个犯人，中途竟死了158个，死亡率高达37%！

为了降低犯人的死亡率，英国政府决定向每艘运送船派一位政府官员，以监督船长的行为，严令规定不得虐待犯人，并配备了专业的医生随船支援。

然而由于监督机制并不健全，船长们为了获取高额利润不惜铤而走险，一方面用金钱贿赂随行官员，另一方面对不愿合作的官员进行迫害，致使不少随行官员和医生不明不白地死亡。面对生命的威胁和金钱的诱惑，大部分官员只能被迫选择同流合污。

奖罚机制建立了，犯人的死亡率却仍然居高不下。英国政府只好采取最古老的方法——他们把私人船主们集中起来进行道德教育，劝诫他们要珍惜生命，不要把金钱看得过于重要，要配合政府。当然，情况没有得到任何好转。

最后，经过无数次商议，英国政府终于发现了奖励机制的弊端，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上船付费”改为“下船付费”：船主们只有将犯人活着送达澳洲，才能赚到运送费，少一个人数，就少赚一笔钱。

这样一来，为了能够拿到足额的运费，船主们开始千方百计地保证每一个犯人的生命安全，甚至还主动要求配备医生和药品。

这一制度既降低了政府监督的成本，又抑制了官商勾结的不良风气，犯人的死亡率迅速降到了1%以下，有的船只甚至创造了零死亡记录。

这个故事说明，一个好的制度可以使坏人受到约束，而坏的制度则会让好人四处碰壁，甚至变坏。而没有好的制度，道德呼吁对解决任何问题的意义，都只能是缘木求鱼。

03

只讲道德不讲规则，社会中充满虚伪

当然，这并不是说道德约束机制就不重要。在某些情况下，道德的力量可以最大限度地维护个人自由和权利，并确保社会正义。当然这一切都必须以遵守规则和制度为前提。因为道德本质上只是一种自律工具，是不能用来律他的。

有一个现象比较典型，那就是一些老人倚老卖老，别人不给他便宜占，他就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绑架他人。现在年轻人因不让座而被老人口头辱骂甚至拳脚相向的事情并不少见，所谓道德成了这些人损人利己的利器。

这个时候，规则的重要性就该体现出来了。道德是不能侵犯他人权利的，道德侵犯权利本身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严重的还会构成违法犯罪。道德不是义务，而是一种良知，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牺牲自我成全他人。

胡适先生早在1920年代就说过：

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只是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全民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

人首先应该遵守规则和制度，再来谈道德。违背了规则制度的道德没有任何意义。只谈道德不讲规则，这样的社会很虚伪。

我们不能奢望仅靠道德约束就能建设好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建立起一套好的规则和制度，整个社会才能变得越来越好。

作者： 闻道不分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