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海最热闹的就是电视剧《繁花》。我对黄河路餐饮店小老板的发家史实在没有兴趣，所以没有看，不过大致懂得这为什么会大火。

　　一部戏或者一本书好不好跟火不火是两回事。《尤利西斯》和《追忆似水年华》水平极高，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能看下去。《红楼梦》的读者群大一点，但还是属于阳春白雪，一般人接受不了。广大劳动人民真正喜闻乐见的是《七侠五义》和《水浒》一类。《繁花》为广大上海劳动人民喜闻乐见，是因为集齐了几个必要的“元素”。

　　第一是不写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高层人物……，只写大家身边的普通市民。第二是写普通市民怎样发财，但是又没有发到像马云一样，仅仅发到小老百姓能够理解的程度。第三是描写灯红酒绿，男的风流倜傥而且有钱，女的风情万种而且泼辣，让大家看了羡慕。007电影就是靠玩“元素”走红的典型。另外里面都说上海话，上海人就觉得亲切。

　　还有一个小手段，我怀疑是从美国电视剧Billions学来的，那里面的角色不停地到各家高级饭馆去吃，而且饭馆全部是实景，连厨师都是真人出演。有人开玩笑说Billions简直是纽约美食指南。《繁花》也玩了这一套，但聪明之处是着眼于普通市民吃得起的东西，结果现在上海的油墩子、小笼包、蝴蝶酥之类的生意都被带起来了。

　　这种真假糅合的创作手法非常好玩。美国的Dan Brown写惊险小说，对意大利的古罗马遗迹和里面的藏品都是真实描写，读者可以去看实物，后来意大利还专门开了《达·芬奇密码》旅游路线。英国的Forsyth也是这样，他写关于苏联的惊险小说，我在莫斯科的酒店里就看到其中场景，丝毫不差。

　　上海作协有个副主席写了一本小说《千里江山图》，讲解放前的地下党，也学了这种做法，特意描写老上海很多具体地方。有人捧了书到处去核对，果然都很准确。这本小说的文学水平非常糟糕，结果得了茅盾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