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莹一直等到午饭后才被张文娟叫到了校长办公室，对她说：“有学生家长对你有意见，向我反映你课讲得太快，她孩子跟不上。”张文娟的目光落在陈丹莹身上，非常严肃。

陈丹莹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还是着实吃了一惊，遂觉脸颊发烫。小心地问：“谁的家长？”

“Lukas的妈妈。”

“Lukas？”陈丹莹这才稍稍安了心，她解释说：“Lukas的水平和班上的平均水平差太多了，而且年纪小，理解能力不如其他的学生，我不能因为他一个把进度慢下来，这样会让大多数学生失去兴趣的。您说是不是？”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文娟语气和表情都缓和了下来，这一改变却让陈丹莹十分不舒服。不过她也看出张文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一时间又觉得心里很委屈，她知道lukas的水平差，一直私下关照着他，有时候甚至为自己的尽职尽责沾沾自喜，怎奈明月照沟渠，没人领她的情，反倒越过她直接去校长那里告状！

张文娟大概看出了陈丹莹的心思，安慰说道：“没事，找你来不是为了批评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给lukas降级，你没意见吧？”

这时候陈丹莹怎能有意见！她甚至生气地想lukas早走她早省心。

“把他降到谁的班上合适呢？他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张文娟像是问陈丹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个……，”陈丹莹思索着说：“Lukas的水平不止低一级……”

“那就放到赵梅那个班去，我这就去和她说。”

比陈丹莹的班低一级的是蔡欣洁的班，比蔡欣洁的班低一级的是赵梅的班。

“好，我没意见。”陈丹莹轻松地回教室去上课。课上到一半多的时候，赵梅黑着脸找到班上来兴师问罪，“小陈，没你这么干事儿的啊，你班上学得不好的学生降到我班上去？！”

“没别的意思，赵老师，lukas的现有水平只能在你们班读。”

“我不管他什么水平，降我们班我不要！摆明了你们这样是欺负人，差的学生都给我，为什么不降到蔡老师的班上？”

“赵老师，你没必要想这么多，跟不上班的学生留级，很正常的事。”

“正常？正常能连降两级？我就奇怪了，怎么被你教了几个月的学生反倒要连降两级！”

她嘴角的讥笑惹怒了陈丹莹，她大声嚷着说：“这能怪我吗？这孩子的水平和别人就不在一条线上！”陈丹莹喊着，忽然有了满腔的悲愤，不光是因为赵梅。

“你们两个在学生面前这样像什么话！”张文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教室门口，沉着脸盯着她俩。

陈丹莹闭了嘴。赵梅却将矛头对准了张文娟。她用比和陈丹莹吵时更高的声调对着张文娟大叫：“张文娟我知道主谋就是你！你不就是想挤我走吗？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动不了我，不信你试试！”

赵梅说完转身下了楼，惊天动地的鞋跟声替她发泄着愤怒。

张文娟离开的时候低声坦然地对陈丹莹说：“这事就这么定了，lukas下次课就去她班上，你不用再跟她说什么。”

陈丹莹一个人站在那条缝隙里平息愤怒的时候，学生们难得的鸦雀无声。她的目光不经意触到了lukas惊恐的眼神，他更加不安地低下了头，陈丹莹的心一下子软了。

到放学的时候，她的愤怒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很愚蠢，明明知道lukas的情况，没有早采取行动，偏偏要等到人家家长来告状！Lukas只是在家里和哥哥姐姐学过中文，据说报名的时候他妈妈拍胸脯打包票认为他跟着第三册学没有问题，这样才来到了陈丹莹的班。

她为此懊恼不已，回家的路上孙舒妍的话跟让她觉得窝囊。孙舒妍说：“你太没经验，上过几次课后发现他水平太差就该跟学校提出，坚决要他留级，你看现在，你多被动，赵梅对你意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