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瞬间】特刊
《我们心中的科大》--建校60周年庆
刘达“北工亮相”及其后续故事
朱天相(636)
1968 年 10 月 27 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近代物理系总支 书记孙文凯写了一个检查《自我揭发和我的交待》。孙文凯 是一名部队转业的干部,忠于职守;在文革中,他坚持认为 刘达是好干部。以下是检查的原文抄录:
我在文化大革命前和文化大革命中都犯了极其严重的 错误,运动前我积极执行了反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和建党 路线,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我又积极地追隨刘达、王榆执行 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镇压了革命群众运动。
他还说:我是支持干联站的。我曾错误地认为他们的大 方向正确。但没有参加他们的具体活动。参加了他们的干部 座谈会,到北工亮相我沒去。
"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在 1966 年 10 月 1 日《红 旗》杂志第 13 期社论公开提出的,是指刘少奇、邓小平派工 作组镇压群众。刘达为首的党委在 1966 年 6 月 2 日到 6 月 9 日间就失去了领导权,所以,孙文凯根本不可能犯什么“执 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错误。抄录这段话的目的,是为了 告诉不了解文革的人们当时的流行词语。
1964 年,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党委常委 8 人,刘达、武 汝杨、張新铭、王卓、陈镜吾、張耀南、李侠、张栋。
1966 年 6 月 6 日,科学院工作组进校,到 7 月 29 日离 开,工作组在校、系两级干部中,只整了刘达一个人的材料。 这已由东方红公社首任资料组组长谢文梁所证实。1967 年 1 月成立的东方红公社,因已掌权,希望斗、批、政有序进行。
1967 年 3 月 31 日,《红旗》杂志发表评论员文章《在 干部问题上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必须批判》和调查员文章 《打击一大片、保护一小撮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一个组成 部分(1966 年 6、7 两月清华大学工作组在干部问题上执行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情况调查)》。当东方红公社讨论对刘 达的态度时,几乎引发了公社的分裂,自此,它再也不能引 导对刘达的批斗。在 1967 年 4 月 20 日的辩论会上,东方红 公社总勤务员贾志斌,要求在批斗刘达前要开两天质询会, 以确保批得对。而 1967 年 4 月间成立的延安公社要争取批 斗刘达的权利,以证实自身存在的价值。1967 年 4 月间,还 成立了一个只有二十余人的“干联站”,它没有权力欲望, 只有一个主旨:就是认为“刘达是个好同志”。干联站很快 就参加了北京市大专院校干联站。
1967 年 7 月 16 日,市干联站在中国科大办公楼二楼会 议室召开了发言稿审稿大会。会议由我以东道主身份,与市 干联站负责人北工孙曹民老师共同主持。会议的主要目的是 审查这些干部的发言稿中的内容和用词是否妥当。参加会议 的有中国科大原书记刘达,北京大学原副校长周培源教授, 中国音乐学院原副书记叶茵,北京工业学院原副书记时生, 淸华大学试验化工厂书记吕应中,北京钢铁学院政治部副主 任符荣及其它高校的领导干部。这是文化大革命群众运动后, 这些领导干部头一次坐在会议室开会,因而充满了人性的场 面,所有与会者都显露出谨慎的开心。但是与会的干部之间 没有人相互打招呼,也许他们原来根本不认识。参加会议的 教师和学生已经是老朋友了。由于会议选在玉泉路召开,远 离了北京高校区,所以会议进行顺利。事前保密工作做的好, 又有多个兄弟院校参加,科大东方红也好,延安也好,可能 都没有觉察到此会的召开。而干联站找刘达合理合法,所以 事情办得很好。有的与会者回忆说:“会上印家最深的是周 培源,白发,穿着灰色中山装,声讨聂元梓的倒行逆施。”
1967 年 7 月 29 日,在北京工业学院大礼堂,召开了批判 干部问题上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但是,淸华大学吕应中 没来发言,因清华“团派”找他,代他发言的是谭浩强。会 后,孙曹民用吉普车将一名写手从清华接来,写文章,登 《北京日报》,为当时普遍受到冲击的高校领导干部出声呐 喊。
历史就是奇葩,谁能想到,十年之后,刘达主政清华。 1977 年 4 月的一天,胡耀邦找刘达谈话,“清华是‘文革’ 的重灾区,拯救清华沉重而艰难,经中央常委商议,人选非 你莫属!”刘达掷地有声地回答:鞠躬尽瘁,效力清华!1977 年 4 月开始,刘达为 1000 多淸华的干部、教师洗刷了污名。 而刘达自己则等到杨海波任科大党委书记后,在 1979 年 1 月 才“彻底平反,恢复名誉”。
当年,应该是受到北工会议的鼓舞,孙文凯在 1967 年 8 月 5 日组织了“八五战团”(1967 年 9 月 21 日,为支持大 联合解散了这个组织)。该组织参加者都是干部,例如陈镜 吾、張耀南、李侠、包忠谋、杨晓华。这些人为刘达鸣不平。 陈镜吾“保刘达是坚决的,甚至他说刘达搞的资产阶级自由 化教学也应该肯定”。孙文凯认为“刘达是我校领导干部中 比较好的一个”,“刘达六三级思想清理报告主流是好的”。 孙文凯还和学生一起去找王震,找郭老。他们是和“干联站” 密切合作的。
当时,坚决要打倒刘达的延安公社不断向刘达及保刘达 的李侠、杨枫发起冲击。终于经杨成武之手,给刘达定性。 但杨成武本人在 1968 年 3 月 23 日倒台;而李侠因杨秀清告 发,终以“攻击江青”罪名被判刑 12 年,1968 年 4 月被送 入“秦城监獄”;而 1968 年 6 月 11 日,陈伯达批示科大, 将杨枫材料每两周一次报中央肖华专案组。当 1968 年 8 月 9 日 500 人的工宣队和军宣队入校时,孙文凯即使根本想不通, 也不得不写检查。这就是孙文凯写检查的背景。
1968 年 9 月 23 日,办了干联站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军 工宣队不承认干联站是群众组织,勒令解散。
1968 年 12 月,63 级学生 642 人(其中 615 人是 63 年 招生)分配工作。无线电电子学系(六系)159 人(其实已死 亡 2 人)被分配,最差的方案是山西省洪洞县插队落户,我 们的安东同学去了。全校 9 个黑龙江部队农场的名额,六系 去了 8 个,派到沈阳军区 23 军 69 师军三连,就是为了在大 兴安岭农垦区生存,炸石开路,伐木取暖,盖房求生。我和 干联站创始人赵婉如同在这个连队,在那种高压下,互相没 说过话。1970 年 3 月,全部分在黑龙江的县城。
1970 年初到 1974 年底,全国开展了淸查“516 分子” 的运动。北工孙曹民老师被卷入其中,所有的揭发材料都讲 的是市干联站的相关活动。孙老师被关数年之久,市干联站 所有有关人员都被调查,写交代材料,但是,沒有一份材料 与“516”有关。
1971 年初,北工调查人员赴黑龙江省勃利县找我,要我 写材料证明孙曹民反周恩来,被我拒绝。他们很生气,要我 考虑后果。他们走了之后,合江地区(现佳木斯市)公安局 派人来勃利县组织抓“516 分子”,组织了一个 8 人的专案 组,目标对象共 4 人:我,农机修造厂的赵磊(北京农业机 械化学院 68 届毕业生),化肥厂和倭肯镇医院的一个医生。 专案组 71 年春节后(1 月 28 日)出发,到重庆取经,因为 重庆已经将这些“516 分子”抓进了监狱。负责我的两位调 查人员去了合肥科大和北京工业学院。调查者在 9 月底或 10 初返回,这时林彪事件公布,案子不了了之。但当时,知道 重庆情况后,一些人要批捕我。县委书记張保和专案组组長 勃利县公安局政保组组长孙明林反对,張说:“没有材料不 准抓人!”我才免于牢狱之灾。1972 年,丁跃安调任变压器 厂书记兼厂长,有人提醒他“朱天相已经立案。”丁说:“除 非公安局拿逮捕证来,朱天相就得给我管供销。”因为,谁 都知道,自我主管供销以来,工厂没停过工,厂里没缺过钱, 设备年年更新,产量年年增加,工人可以拿到晚间和周末的 三毛钱加班费。但老丁当时的气势,依然令我深为折服。老 丁后来是七台河驻三亚办主任。待我 2014 年到勃利,两位好 人都已作古。
1988 年,我单位的领导在中央党校学习,我去报告工作, 行程匆忙,没有时间拜访家住党校的刘达书记。1995 年初, 国家高教自考计算机信息管理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在中央 党校招待所开会,我欲探访刘达书记,不幸他已离世。
但那次会议,因有北工的教授参加,我获得了孙曹民老 师的电话。但我見孙老师是 2001 年的事了,我们最高兴的事 是我们都活着。孙老师后来受钱学森影响,研究生命科学, 发明了生物电膜,在布鲁塞尔获国际发明金奖,在王府井大 打广告,以公告朋友,他还活着。
另外,我们很高兴,会议前后认识的这批干部,确实德 才兼备。周培源任中国科协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刘达 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兼校长,后任职全国人大常委;叶茵任 中国音乐学院党委书记;符荣任北京科技大学党委书记;吕 应中、谭浩强也都是贡献卓著的名人。时生,2008 年 90 多 岁了,还为地震灾民捐赠。参加市干联站的老师和学生,很 多成为知名学者和有关部门的领导,可以说出名字的,就有 中国音乐学院的干联站负责人,学生杨通八,后任中国音乐 学院教授、副院长;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干联站负责人、学生 張腊狗(張恒烈),后任江苏省技术监督局副局长。
我们最感欣慰的是,我们选中的干部,经过五十年的历 史检验,证明了他们都是好干部;而支持这些领导的中、下 层干部,老师和学生,不管今天居于何地位,没有腐败的官 员,也都经受了五十年的考验。虽然这只是科大历史上一点 小浪花,却也能折射出阳光的明亮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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