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元吉》第三十二章 求义

参加围攻的黑衣人手下抬着昏迷的岐黄派掌门人虬龙撤退后，玉真道长吩咐众坤道检查道观，看看有什么损失，现在改道号金真的宝音机灵的赶快去柴房点火烧水，等水刚烧开了，战斗了一晚上又乏又累的玉真道长一行人，进了柴房正要舀水缸的凉水喝，看到宝音已经给大伙烧了开水，玉真道长满意的点头，“好孩子，真懂事。”

“玉真大师，各位道长请坐，我给你们倒水，今晚你们幸苦了。”

那些个中年的坤道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善意的冲金真点头，围着八仙桌坐下后，整个人的神情就像又回到泥塑般的样子，各自喝完水后，给玉真点个头，就独自先后离开了。宝音看着这一群特别的中年女人，有些搞不懂她们对敌时候能配合的天衣无缝，武功那么高强。静默的时候就和村口坐着的木讷中年妇女差不多，只是比她们少了八卦的口舌。

看着宝音的不解眼神，玉真道长叹口气解释，“金真，别放心上，她们不是不懂礼貌，而是对谁都一样的处事态度。”

宝音善解人意的点头，“知道，道长，刚才我看到她们武功都很厉害，都是因为练了斩赤龙的原因吗？”

“呵呵，”

玉真大师不由的笑了，看来这个小女人是在用心观察她说的斩赤龙后，武功精进是不是真的，“她们是练了斩赤龙，不过也只是武功好的一部分原因。”

“那其它的原因是什么？”

“她们本来都是练武人家的妻子和子女。别看这些道长样貌平凡，年轻时候每一个人都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武将之家或是嫁入了侯门武将家。她们有杨家将的后代家人，有岳飞的后代家人，有大辽王室家后代，有女真人王族的后代，她们的丈夫子女都是各国保家卫国的将军，在以往无数的战争中死去，世间就留下她们。她们和我一样被丘真人收入全真道教，还专门给我们这些人一个道观居住。平时大家在一起不太聊天，就是各自以前夫君的阵营都是敌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和平。我之所以领头不是说我的武功最好，而是我背景比她们低很多，一些场合抛头露面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政治麻烦。”

宝音意外听到这个如同佛跳墙的坤道集合，理解了她们自带的傲气和不幸，“谢谢玉真道长，你们真的让我敬佩。”

玉真望着宝音的小脸，看到她懂事的眼神，拿她当大人说话，“这个男人为主的世间，我们女人再有能力，一旦失去了丈夫子女，无论出生再高贵，都是和尘土一样的命运。汉家千百年来女人哪怕贵为皇后，生了下一代的君王，家谱里面只会记载张氏，李氏，赵氏。还不如蒙古人不仅给正妻全名，还给一些妃子留全名。这也是我支持丘真人西游的原因之一，如果蒙古人野蛮屠戮本性能被中原文化教化了，两好合一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宝音认真的听着玉真道长发自肺腑的话，这个有代表性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的话。玉真道长顿了顿郑重的问，“金真，你真的想好了要练斩赤龙，以后就不会有自己的丈夫孩子，永远没有依靠，就和我们一样了？”

宝音仰着小脸静静的听着，第一次有人说蒙古人有比中原文明先进的地方，感激玉真道长对自己关切的心意。不仅是现在太小对于丈夫孩子她根本没有幻想，而是因为她知道作为金朝战败献给蒙古人的童女，落入蒙古部落如同奴隶是没有任何自己的选择权。也许她或曾有过什么好梦，也最多是能和母亲弟弟团圆。她从不会有嫁给一个可心的丈夫生个可爱宝宝的梦，更别说和蒙古王子蒙哥的有什么未来。虽然和蒙哥关系很好，宝音知道这种关系最多就和师父服侍成吉思汗一样，她听命于蒙哥。因为师父早都给她讲了，蒙哥定亲了成吉思汗皇后的亲侄女，还是一对姐妹花。现在自己能够拜丘神仙的机会，就是她弱小的心唯一可以抓住天机，让自己脱离奴隶身份的机会，她要做自己的主人，要像丘神仙一样受人尊敬，而不是谁的奴仆。

她心意已决不想讨论下去，就感激的换了话题，“谢谢玉真道长，我决定了，今晚这些袭击你们的人是坏人吗？”

“不是，都是汉人。”

“可是……”

“这些话说来太长了，总之就是累积的民族仇，汉族和大辽，和金朝，和蒙古，就是和外来的侵略的外族有仇。这些积累的世仇都几百年了，以前我也不能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异族要侵略中原。后来听到丘真人讲他创立龙门派 的初衷，就是读到了天道在这百多年里，天下要多次易主，人们要一批批的死去，他建立龙门派全真教，就想在这个乱世，和那些有杀戮的朝廷搞好关系，用自己的力量多救一些乱世的灾民。”

宝音理解的说，“所以丘真人的全真教是龙门派，意思就是保留华夏龙的传人的意思？”

玉真道长喝口茶赞许点头，“对，你真聪明，很多世人都不如你这个孩子看的透彻。丘真人有救助华夏文明的初心，所以他的心意又不能在乱世太惹眼，所以他就选在龙门山创立了龙门教，就显得非常自然了。”

“哇，丘真人真聪明。”

“那当然，这就和下围棋一样，走一步要看全局，每一步的落子都是要反复的推演的。听说你已经背熟了黄帝内经的经络。”

“对，道长。”

“那么说说什么叫经络的府？”

“府的穴位多为神的住所，是管理机构的意思。”

“对啊，像少府穴就是指心经气血在此聚集，只要针灸了这个穴位就能调理整个机体的气血。丘真人和朝廷官员搞好关系，就能够影响他们少杀无辜的百姓。”

“原来是这样啊，丘神仙有三家皇帝都请他，原来是他的处事手段。”

“那是自然，何况丘神仙可以读天象，知道天意。”

“我叔叔也能读天象，那么也能读懂天意吧。”

“你叔叔？”

“哦，是以前的家人，……”

“好吧，不提就不提。丘真人要做的这些事情不能大力宣传得罪朝廷，因为三家朝廷都是刀兵的主宰。于是汉家的人们就把仇恨外族的怨气发泄到龙门派头上，因为丘真人以前和金朝皇家关系好，现在又和蒙古人拉拉扯扯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袭击了。丘真人要西行这次动静太大，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不悄悄的走，搞得人尽皆知还在上元醮坛法会上专门说，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所以金朝，南宋的民间和官府暗地支持的力量都会来阻止，因为丘真人拒绝了金朝和南宋皇帝的多次邀约，就好像打人脸一样，何况还是天子。”

小宝音聪明的分析，“也许丘真人就是在保护你们这些走不了的道徒啊？他走后那些要报仇的人知道他不在昊天观了。”

“哎啊，我的小真人啊，丘真人给你道号金真，我心中还打鼓呢，原来你真是太聪明了，谢谢你。”

宝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被夸聪明的她当着玉真大师不敢骄傲，最后她推理，“所以丘神仙这次一起西行要带十八位徒弟，就是为了抗衡这些袭击组织的力量吗？”

玉真大师没有点头，反而被宝音的话点醒了，丘真人带走了他的几乎所有的弟子，看来以后是不准备返回莱州了，如果不再返回来，像今晚的袭击就会不会停止发生下去，自己要好好的做些准备和思考了。

看过晚上坤道的武功后，宝音有些信服女人斩赤龙后，武功精进的效果了，虽然玉真道长说这些坤道都是武将名门之后。练武的她知道，武功绝对是一招一式刻苦练成了的，那些坤道中年后都能练成武功高手，看来丘真人是有着本门的武功秘诀的，要不是刚才晚间和黑衣人比武时候，玉真道长就直接告诉对手，他们的功夫和全真比差远了。

睡觉前宝音还是没有忍住问，“玉真大师，丘真人十八个弟子排行是按照武功还是按照年龄？”

玉真道长笑了，刮了一下宝音的鼻子，“你这个小鬼头，当然是按照年龄啊，全真教是儒释道三合一的教派，维护师道尊长绝对是道规。”

“那，那他们谁的武功最厉害？”

“当然是你师父丘真人呐，快睡觉吧，后面你都会亲眼看到，跟着你师父西行，这一路上在到达燕京之前，大大小小的武功对决是少不了的。”

正月十八日，上元斋醮法会后，宝音跟着丘处机一行人出发。为了安全起见，刘忠禄带着木华黎后续增援的400人蒙古骑兵到的百里外的青州等丘真人，是丘真人为了避开当地老百姓仇恨恐慌蒙古人的情绪安排的。宝音已经被玉真道长亲自传授了斩赤龙的口诀，一起修炼了十多天，看着一切都好，金真拜别了玉真道长坐在李志常驾驶的驴车上出发了。

丘真人十八个徒弟各自驾驶一辆驴车拉着日常用的生活用品和食物出发，一路上小驴车队形看着比较祥和，有几匹备用的马跟在车队的最后。领头的驴车坐的是头发双鬓有些发灰的二徒弟宋道安，他穿着袖宽一尺四袖长随身，大襟长及脚踝，青色麻布的道袍，脚穿青布制的圆口鞋，高腿白布袜将裤腿收紧，头戴帽底圆形，顶坡平正纯阳乐天巾。坐在宋道安后面驴车上的宝音，一路上盯着眼前马车上宋道安的帽子看，觉得为什么要带个像小房子的帽子在头上呢？

李志常被丘真人安排在一路上用日常生活方式，一点点的熏陶宝音对全真道教的认识，他坐在她身边看到宝音盯帽子发愣的眼神介绍，“二师兄戴的这个帽叫纯阳巾，帽顶向后方高起以示超脱，前上方有九道粱垂下，寓意九转还丹。”

“呵呵呵，好玩。”

宝音回头朝驴车后面的道士看过去，大部分头发是用黑缯糊成的硬圆帽，道士们将蓄发都藏在里面，只有丘真人头上带着一个上清芙蓉冠，穿着绛红色对襟的氅衣和云履。而三师兄宋道安头上上带着一个覆斗形的刻着五岳真形图的道冠，身穿青色右腋下有两根飘带的大褂，脚穿青布圆口布鞋。而李志常和其他徒弟都穿着对襟中长的道卦，可能是为了在一路上好出力干活。在驴车队伍中间和丘真人一起说话的大师兄赵道坚，头戴帽底圆形顶坡而平，帽前镶有羊脂玉的庄子巾，身穿紫色图案的法衣。

眼见为实的课堂，宝音一下子明白全真教果然是玉真大师说的最尊重师道尊长，从衣服，帽子及鞋子的样式和颜色，就可以知道每个人的角色。丘真人穿戴掌门正宗服饰，就是为了遇到信徒可以及时的布法讲道吧。平时大家都没有见过他，但是看到衣服就可以知道谁是丘真人谁是大弟子。

路过一片小树林，忽然嗖的一只飞镖扎在了二师兄的驴车车筐上，二师兄尹志平拔下飞刀看到一个挑战书，“我们几大派在青州等你们，要把你们和那些蒙古人全部不留的消灭掉。落款 日月教，冰轮仙。”

尹志平没有下车，就把飞镖朝后传递，李志常接过后看了一眼，又传给后面的师兄弟，最后传到了大徒弟赵道坚手里，他拿着飞镖的战书问，“师父，我们怎么应付？”

丘处机捋了一下胡须，“让一个人先去青州通知刘忠禄躲开，等我们到了青州后，来个武林比武定输赢，我再教化他们，让他们理解我为什么这次要西行。如果武力上不能压制他们，他们不会听我说什么。但是刘忠禄带着蒙古骑兵在场也是不好办，刘忠禄离开了，我们几大派的武斗就变成了汉人内部的纠纷，要是他在就是和蒙古人开战。”

“好，我这就安排。”

说着赵道坚也不下车，而是掏出道士作法的两个铜钹，叮叮当当合起来拍打了一种金真不熟悉的节奏，就见最后的一辆马车上的一个道士，三十多岁的颐真道长郑志修骑马来到丘处机身边，赵道坚给他吩咐了几句，精干利落侠气的郑志修策马超前奔去。宝音见识过玉真道长的北斗七星阵的大法，她激动兴奋的想知道丘真人和他的徒弟有什么绝世的武功，开眼后以后可以挑选最厉害的功夫学习。

带着这种心情，宝音觉得到青州的路程好长啊，终于天黑后到达了青州，丘处机选择了一间城外的车马店，他知道那些武术门派自然会寻过来和他交战。师徒进入车马店后，按照丘处机安排分成了两拨，九个人在院外由尹志平带领负责保护车马辎重的安全和后援任务，另九个人在大堂内，丘处机坐在店内大堂正中位置的方桌前，对面坐着大弟子赵道坚，其他八个徒弟依次散坐在堂内各处，有着互相守护的意思。儒生出身武功最弱的李志常没有加入战斗组，他把宝音安置到二楼的房间休息，自己去帮助尹志平看护院子和车马。

知道几大门派马上要找上门，丘处机和徒弟们都各自迅速的吃了方便馒头喝了一些水。宝音在二楼房间内吃了油花卷，油炸果子喝了水后，竖着耳朵听半天外面没有动静，就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朝下看。看到楼下大堂正中丘处机和大徒弟赵道坚桌子上，有几碟子小菜，毛豆，花生米，豆腐干，和干果。丘真人和大徒弟正慢悠悠的饮茶聊天，他们穿着一红一紫的道袍，老远就能识别，金真想，他们是拿自己当诱饵吧。

不一会一阵箫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尖锐，宝音不由的用手捂起了耳朵。就看见大师兄赵道坚一只手就能用两个铜钹击打，金属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箫声的频率，宝音的头不那么难受了。箫声停止后，就看见一个穿着月白色僧衣的三十多岁的和尚，左手拿着一个几尺长的皮鞭飞进来。人飞进来同时鞭子就如泰山压顶的劈下来，一招霸王擒龙鞭子就想将丘真人坐着的桌子拍烂。那知道看到鞭子丘处机根本胡子都不动一根，大徒弟赵道坚手里金钹在空中顺着皮鞭夹了几下，施展了一个神仙鬼影手，钢鞭就变成了几节散落，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宝音傻眼，大师兄是怎么做到的呢，自己根本看不过来，更不可能顺着鞭子去剪断鞭子。

看到钢鞭损毁，年轻的和尚干脆把剩下的鞭子残根一扔，一个蛟龙出海的腾跃隔山打牛的踹过一个凳子朝着丘处机当面踢过来，丘处机如同泰山风过山岗，只是微微的一偏头让过凳子。和尚的脚尖企图在凳子的障眼法下，得陇望蜀踢丘处机的头面，说时迟那时快的，就见赵道坚用铜钹一剪他的脚尖，“啊啊！”

一声惨叫，和尚痛的落在地上打滚，十指连心啊，这个比断胳膊腿还要痛。丘处机抬眼看了一眼对赵道坚说，“让他别喊了，”

赵道坚伸手抓起盘中的一个花生米，食指一弹击打在和尚的哑穴上，那个和尚当时就不能发声了。宝音看着着神奇 一幕，激动的还没有喘过气来，就看见门外一下子飞进来十几位穿着各异的武侠，有的穿着夜行衣，有的穿的也是道袍，有的穿着僧袍，还有穿南宋常服的军士。他们手里武器各式各样，有刀有箭有流星锤，还有飞轮等厉害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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