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黄花》第二十九章 茅山

跟着紫玉道长的马车，下午时分，刘萱来到了茅山脚下，远远望去茅山的山峰不高，但是在整座山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各式的庙观宫殿，让整坐山显得气势磅礴像一座神圣的道教山庄一样，估算山上的房屋有五千多间，周围的环境峰峦叠嶂，山色滴翠，云雾缭绕的雾气非常的浓厚，更如同有一股天然的仙气加持。

刘萱心想，果然显现了茅山自古就是道教圣地之一，是道教上清派隆重的发祥地，是道教的"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一直以来享有"秦汉神仙府，梁唐宰相家"之美誉，说明了它的过去在梁代唐朝代的历史辉煌，刘萱心道，这份气势和龙虎山可以比肩了，都是经过各朝代的皇恩雨露的滋润，难分彼此高下，怪不得当今圣上要他们统一为正一道。

紫玉道长的马车刚到茅山脚下的，道观门口，就见紫玉道长的师弟，壮年精干的茅厄道长，带着虚兰的三十岁一脸严肃的大师兄茅珮等弟子前来迎接，茅厄道长带着弟子们一抬手给师兄行礼恭贺说：“师兄辛苦了，这次师兄为维护我们上清派尽了力，正一道三清之尊果然还是遵循了我们”。

紫玉道长面色淡定用眼色给师弟警示的说：“全托当今圣上的福，宽宥兼容，我们回去再细聊。这是龙虎山紫霞洞璇玑道长的徒弟七星，我作主将她带到茅山修炼”，

刘萱赶快走上前个茅厄道长行礼说：“拜见茅厄道长！”

“嗷，你就是刘基的爱女吧，既然来了就当这是你的家”， 茅厄道长脸上一团和气的说着。

刘萱私下观察虚兰和那个面色紧绷像判官的高大男道士讲话，脸上是娇羞的味道，就明白了，那个道士是虚兰的对象，果然是一副所有人欠了他五百文钱的样子。

刘萱默默的走在最后，刚才茅厄道长和紫玉道长的一番对话让刘萱知趣，不是他们茅山的弟子，不想听太多的秘密，没眼色的让人们不高兴，反正道教各派上千年的恩恩怨怨就那么点事，都认为自己尊的神最厉害，就跟每个家的婆媳斗争差不多，都有一肚子苦水和道理，可是对外又是天下一家亲的关系。

何况茅山道在唐初的时候是天师教的重地，当时执教的也是姓张的道长，后来上清派做大后，几百年后那位为茅山道教发展出过大力的张道长，名字被越排越后，直到现在找不位置和名字了。

虚兰终于和久别的毛珮说完话想起了刘萱，就走到刘萱身边，边登着石梯介绍说：“我们茅山最高峰是大茅峰，山顶是九霄万福宫，依山而建，宏伟壮观，观内主要殿堂有灵官殿、藏经楼、太元殿、三圣殿、飞升台等，是我们茅山三宫五观之首”

傍边的茅松道士也插话自豪的介绍说：“和龙虎山比，我们茅山也是非常多的风景的 ，我们茅山“不仅山美洞奇，有九峰、十八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之胜景，而且还有众多星罗棋布的厅岩怪石“。

到了半山腰的天清观，紫玉道长说：“虚兰你就带七星先去休息，过一会让人给你们送晚饭”，

刘萱和紫玉道长等人作礼告别后，就跟着虚兰来到天清观的道姑住的宿舍内，虚兰作主的将最里头一间雅室分给了刘萱，又让别的执事的道姑过来给刘萱拿来干净的被褥等生活用品，告诉刘萱洗漱的地方，就和那些高兴的见了她回来的道姑们热烈的说话去了，在她们飘过来星星点点的谈话中，刘萱才知道虚兰居然是紫玉道长的女儿，真是藏的很深啊，怪不得要把虚兰许给了那个大师兄，看来是要传衣钵的意思了。

刘萱洗漱完毕，刚想躺着歇一会，就听见有道姑跑来和虚兰说：“门口有个贵人要见七星道姑“，虚兰进到屋内，刘萱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赶快拢了拢刚洗干净头发用一根发带扎起了，跑到门口看到穿了一身飞鱼服的朱棣在等着她。

“你不是说过两天才来看我吗？“

“今晚正好有空就来了“

说完朱棣看到刘萱身后的虚兰质疑的眼神，就像防贼的盯着自己，就说：“我带她出去一会，晚上回来，别担心，这个地方我很熟，到时候我从句容那边上来“，

看到朱棣的飞鱼服和之前听到刘萱喊朱棣“殿下“，知道朱棣身份不一般，虚兰没有敢阻拦，就问：”那我师尊问起来是谁带走了她，我怎么回复？“

朱棣大声的说：“你就说是燕王“。

刘萱刚要跟着动身，没想到朱棣从身后拿过来一个包裹说：“还是老规矩，你回去换上男服，这样我们出行方便一些“。

刘萱拿着包裹迅速到屋内脱了道袍换了男装，这个男装青色素缎直缀朱棣选的正合身，刘萱把头发束起来，带了方巾，拿来随身的布袋装了自己常用的东西，又把两包没有用完的金豆子揣在怀里，想着还给朱棣，出了门和虚兰告别后，就跟着朱棣出发。

朱棣带着刘萱没有下山反而向山上走去，刘萱不解的问，“为什么要上山啊？“

穿着一身红色飞鱼服的朱棣像个华丽傲娇的孔雀一样，刘萱以前都没有机会细看飞鱼服是什么样子，穿这些的都是朝廷大内的人，今天走近了终于看到是一个像莽的大鱼图案，是交领的曳撒，以前朱棣都穿的很素净，几年不见穿衣服品味变化很大。

不过刘萱觉得真好看，特别是朱棣说话在变声期声音变得低沉，有种亲切的陌生感，朱棣边走边说：“茅山一座山横跨金坛和句容两个地方，这个山不高，我们从崇喜万寿宫那边下去，转到喜客泉下山，那边风景优美，人少也清净“。

刘萱想朱棣驻军在这，看来他对地形很熟悉，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是游玩那么简单。两个人来到了万寿宫附近，歇了一会看风景，清风伴着竹林的沙沙响动，让人很舒适，朱棣说：这里看山石泉水密集，青竹繁茂，不愧是金茅山，道江南的感觉“，

刘萱闻着湿润清新的空气说：“这里果真有北方山水的雄浑又有南方山水的秀丽，山不高这些雾气就像云海，果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啊，真是个修道的好地方”，

朱棣望着山水忽然老成的问：“你为什么和璇玑道长分开了，是道派之间出了什么变故吗？“

刘萱觉得朱棣真是会抓问题，想想真有什么变故自己这个小萝卜头也不知道啊，自己看着正一道一团繁花似锦的和谐样，可是刚刚入茅山的时候茅厄道长的话还是很有杀机的。

刘萱坦诚的说：“我一天只读书了，呵呵，真的不知道真相，我跟着紫玉道长来茅山，当初以为是粤东的茅山呢，闹了半天是金陵后面的茅山，我心里也想，这么近的地方，师父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让我跟着紫玉道长回茅山呢？“，

朱棣目光沉沉的望着远方说：“越是波澜不惊的越是要小心，既然你师父让你来这里，必然是有他的深意的“，

朱棣的话一下子是个触机，把刘萱的心中的机关给打开了，刘萱眉头皱起的想从这段时间单纯的白日梦中找出答案。

朱棣看到后云淡风轻的说：“你刚到，歇几天，也许就有答案了，不过我猜和葛洪的道医有关“，

显然朱棣在军中几年锤炼的思维形式很成熟了，完全摆脱了以前小孩子的样子，刘萱想他这样比同龄人的心智要超出十岁了吧。

刘萱无城府的直言说：“我自己真的就是冲着葛洪的道医方来的，紫玉道长说要收我为徒，把他的平生所学尽数教与我呢“

朱棣侧脸看了刘萱一眼，想着刘萱这么聪明一定是合了紫玉道长的心窍，明白的说：“那太好了，说明你在可造大大才，要不是他会跨界收徒，呵呵“，

刘萱听到夸奖心情也是非常的好，满面春风的和朱棣说着在龙虎山的各种见闻，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山间寄马小驿站，朱棣走进去，迁出两匹马来，说：“七星我们骑马走，我给你选了一匹特别温顺的马，我们去附近小镇的酒馆喝酒，给你接风洗尘“。

朱棣的马是高头的黑棕色的大马，刘萱的马是白色瘦小一些的马，朱棣帮助刘萱上了马，自己也敏捷的翻身上马，两个人打马飞驰的朝最近的城镇赶去，没过半个时辰就来到山下的小镇，在镇中心有个酒馆，里面的一片喧嚣热闹的景象，二人拴了马， 并肩跨进了酒馆的大门。

他们俩一进去就引起了酒馆内人们的目光，看着两名容貌出众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特别是飞鱼服的那位，气度出尘的锦秀年华，另一位则是一个漂亮的书生小白脸，一些人停下了吃饭看着壮实老板娘眼睛瞪圆了满脸堆笑的凑过去问，“两位公子喝酒还是住店啊”，

朱棣说“喝酒，最好是雅间”。

朱棣向掌柜的要了个二楼的雅间，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吃着保留节目的应天的盐水鸭，刘萱思乡的胃口得到了满足，几杯秋露白下肚，两人久别后重逢的陌生感马上消失了，又开始没大没小的开玩笑，说话间，刘萱想起拿出两袋金豆子递给朱棣说：“谢谢你的金子，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些没用完的就还你了”，

朱棣喝口酒说：“你还是拿着吧，到了别人地界，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你现在没有师父撑腰了”，

刘萱嘻嘻一笑的拿出天宝宇清玉牌给朱棣看说：“我有这个，到那个道观修行吃住都是可以的”，

朱棣拿过来看看，看似很随意的问：“这是你有什么惊天壮举的得了这个玉铁卷的？”

刘萱微醺的脸色自豪的说：“我们几个去除了水妖，封了酆都的鬼门”，

朱棣佩服的说：“你和谁？这么厉害？“

刘萱没脑的说：“张宇初和他弟弟还有清虚师弟“。

说完半天没有听到朱棣的反应，刘萱放下酒杯，抬眼看到朱棣眼里有股火在闪烁，心里一怔，脸色发红的低下头装醉，但是这些还是没有逃出朱棣的眼睛，是啊，早都听说张真人的长子非常的优秀，特别是太子朱标的老师宋濂就提过，特别的欣赏张宇初，说是长大后一定是个儒仙，小小年纪天资聪颖，善于读书而且诗书画一绝，刘萱去龙虎山几年他们怎么能不熟悉呢。

朱棣不动声色的没再继续问，两个人付了帐走出了酒馆，牵着马慢慢的往回走，一路上天色渐渐暗下来，微风吹过，酒意消了一大半，来到茅山的脚下安静的一处大石头处，两个人坐下来歇脚俩天，沉默中朱棣告诉刘萱：‘明年我就要和徐妙云大婚了，希望婚后我们也能像现在这样长聚“
刘萱望着天上的星说：”恭喜殿下，只怕你我交往有男女之礼的阻碍了，我可不敢，人言可畏“，

朱棣如包万象的眼睛看着刘萱脸上没有一丝失望的情绪，不开心的说：“果然你是不在乎和谁结婚的“，

刘萱努力的笑笑说：“我把你当知己，我在乎你的，你大婚我很高兴啊，毕竟你有了结发的人，一生安稳了，古人不是说了，大丈夫要成家立业才能平天下，你的小目标完成了，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搞事业了，呵呵“，

朱棣听后脸色缓和起来，觉得刘萱说到没错，可是刘萱这个态度又让他觉得满心的惆怅，就是知己吗？

月色下看着刘萱出尘脱俗的青春样子，朱棣心里像有暗暗的梅花开了，朱棣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快点长大吧，这样自己就会更多的主动权，朱棣小心的问：“你爹爹真的还没有给你许配人家吧？“

刘萱沉脸不高兴的答道：“没有，我一心修道了，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

朱棣听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开心的说：“那太好了，我就放心了，嘻嘻“，

刘萱不再想说这些婚嫁的话题就转移注意力说：“殿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刘萱从随身的包拿出几只爆竹烟花，这本身就是给朱棣留的，让朱棣用打火石点着后，爆竹一飞冲天，在天上炸开，一道美丽绿色的烟花闪亮夜空，显出一个蝌蚪样子，朱棣开心的说：“这个好，剩下的几个就都归我了，谁做的？真好！“，

当知道是清虚的杰作，朱棣嘱咐刘萱让清虚再多做一些，

临别时刘萱还是把金豆子还给了朱棣说：“我孤身一人在陌生的道观学道的，带这么多钱财就是招灾的，万一被人谋财害命值不得，你还是拿回去吧，你是燕王没人敢打你的主意的”，

朱棣觉得刘萱说得有理，就收下了，但是把自己身上剩下的碎银子给刘萱以备不时之需，告诉刘萱在这茅山一带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放蝌蚪文的烟花，他就会赶来，说完按时把刘萱送回天青观，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分手各自回去了。

刘萱回到寝室，看到虚兰在等她，觉得第一天到茅山就下山这样不好，赶忙道歉到：“对不起”，

虚兰脸上没有任何愠色，开玩笑的说：“理解，谁还没有几个知心朋友啊，特别是你，人人都稀罕”。

虚兰看到刘萱举手投足之间不乏大家闺秀的气质，心想她又有那么聪明的脑袋，无论谁和她在一起都会觉得有趣，被吸引是正常的，就是可惜了她不嫁人。虚兰私下也揣摩刘萱和四皇子的关系，看着刘萱那么坦然，朱棣主动给刘萱带来男装，觉得也许他父亲是国师，两个人自小相识不避嫌而已。

刘萱告戒虚兰说：“别告诉别人，他明年就要大婚了，我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的”，

虚兰举手保证，懂事的点头说：“我一定保密‘。

不一会，茅松来传话，说是紫玉道长要见刘萱，刘萱就跟着茅松来到了华阳洞，见到紫玉真人，刘萱一拜说：“紫玉道长好,

紫玉道长语气轻缓的说：“你休息好了，这套书你先看看，我们明天就开始上课，跟我去山下游医救人，你璇玑师父说鬼门十三针你都掌握了，游医时候把针带上，明早我们卯时中出发”，

刘萱接过书一看是《肘后备急方》，谢过紫玉就回去了。

紫玉道长根本没有问刘萱刚才去哪里了，刘基的位置那么高，刘萱和京城的皇族子弟有来往是很自然的事，自己装作不知最安全，免得惹祸上身。

但是来到自己的地界刘萱和皇族贵公子然在一起，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两头都不好交代，想来想去这个烫手的山芋，只有自己辛苦一点把它吃下去，所以决定明天就带刘萱下山游医，这样的话刘萱跟着自己，来无踪去无影的没有固定的居所，名正言顺的就自然而然摆脱了那些麻烦。

看着刘萱离去的背影，紫玉道长忽然有个直觉，觉得璇玑道长那么痛快的同意刘萱来茅山，是有什么深意，龙虎山和朱家人走的很近，必然有他们的苦楚不为外人道，就像上清派的师傅们曾经的苦恼和荣誉一样。

刘萱回到自己的寝室，在油灯下打开这一套三卷的书籍《肘后备急方》，是茅山的创始人葛洪所著，是他在广东时候编写的《金匮要方》摘取的精要，都是日常遇到的内科急症和外伤，寄生虫病，收集的多是经验有效的方剂，可以系在肘后，作为救急之用，怪不得紫玉道长说自己的稳婆手册有的类似，不过这个肘后备急方是比较专业医生用的，最起码要识字，方剂是取自民间结合了葛洪的自身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