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黄花》第三十六章 生死

刘基从皇宫回家，浑身疲惫的没有了一点的力气，刘萱照顾爹爹躺下，想接过爹爹的公文包，刘基没撒手，刘萱注意到爹爹出门时候都没有拿什么公文包之类的东西，现在回家手里反而多了个东西，睡觉时侯都不让刘萱碰，直接放在自己的枕边，刘萱猜想这是圣上给爹爹又安排了什么任务。

刘萱到厨房给爹爹熬了十全大补汤，这时候家厮阿发来报，后院门又有人送了一筐新鲜的蔬菜，主要是各种蘑菇和菌类，刘萱在框子里看到了蝌蚪小人文符号，内心喜悦感激李三姑的关爱，上次闲聊刘萱提到想给爹爹熬一些蘑菇汤，她马上就送过来了，人都是将心比心的在互相取暖。

看到李三姑的蘑菇，刘萱想到给黄老姑的培训材料，于是在刘基休息小睡的时候，根据黄老姑的情况，觉得茅山的医术和念咒语比较适合她，就编写了新式道医祝由的小册子，里面有茅山的止血咒，跌打损伤咒，接骨咒，和《肘后备急方》外科急症的草药，像蛇咬伤，腮腺炎药方和咒语，考虑到黄老姑走街串巷的日常，遇到和发现时役的可能性比较大，刘萱设计了挂耳的面巾，并在面巾鼻口部有艾草的内芯，在册子封面画了一个蝌蚪打呼噜的样子，代表蝌蚪咒意思。

黄老姑第一天拿到蝌蚪咒册子的时候激动的都不能自己了，刘萱给她编写的这个手册太符合她的人设了，常年走街算卦的她，念起咒语来，嘴皮滑溜，那个神乎其神的架势绝对是让人被忽悠忘了自己是谁了，平时算算卦，并不能帮到别人太多，刘萱这个册子真是给了她实际的本事，那个年月穷人看医求药都不容易，社会底层的人们谁没有个蛇咬伤，跌打损伤。

黄老姑被刘萱训练熟练后，马上制作了一个道幡，“仙姑赐药，蛇咬跌伤”，走街串户，看病的人有钱就给钱，没钱的就捧个人场，一下子应天的黄老姑就打出了名号，找她看病的逐渐要排队了，黄老姑就和广济药铺的合作，约好每月几日在药铺挂诊，其他的日子就走街串巷替人看病，就看刘萱教她的几种病，其他不会看的疾病就推荐给药铺坐诊的中医师，带旺了药铺的生意，同时她还结合人代生辰八字给人算命，成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卦婆和药婆。

刘基就在应天住着，晚上的时候在书房忙碌，子女都不让接近书房，白天时候，刘萱可以用书房，刘基给刘萱安排了把《百战奇谋》默写出来，然后再在纸张的正面写上《郁离子》故事，装订的时候把书页对折后，封面上是《郁离子》书皮，打开书一看，就是全本的郁离子故事集，百战奇谋都被隐藏到对折的书页的反面，这个是刘基给朱元璋在自己临死之前的一个交代，他知道朱元璋等着他在献书，上次他已经让锦衣卫的人偷走了第七章，这些年过去了，估计着自己也应该写完了，如果不交给他，那么自己死后别想安稳，同时还要让朱元璋知道儿子不知道这本书，以便避祸。

年底到了，刘萱给紫霞洞和茅山都写一封信，告诉璇玑和紫玉道长自己要在家住一段时间，尽女儿的孝心照顾生病的父亲。

这天应天下了小雪，刘基坐在堂屋的躺椅改制的卧榻，刘琏坐在父亲身边给他读书，刘萱则照顾生着炭火的炉子，刘基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身体骨蒸劳热加腹部痛，彻夜不能休息，身体越来越怕冷，刘琏彻夜不睡的照顾陪着父亲，二十多岁的人看着都有些憔悴了。

刘萱给父亲做了各种暖脚暖手的护套手炉脚炉，想让父亲舒服一些，刘基的视力下降的也很厉害，不能够长时间用眼，就叫儿子给自己读书，刘基在儿子的朗读声中，像是有了催眠曲，一觉睡到了半夜。他心里有太多的不舍，还不能借酒浇愁，实在是身体虚的太厉害了，醒了后也不敢多贪睡，挣扎的爬起来全身的骨肉僵成一团，这一觉终于补上了前几日没有入睡的劳累。

身边的小桌上，是女儿刘萱给放的养肝补血气的茶汤，刘基端过来小口多次饮尽后，这才把干涩的眼睛睁开了，刘基木呆呆的坐了一会，脑子里又在反复审核给朱元璋的一个风水文案的排布，君臣一场，多少事朱元璋不能为外人道，也只有倾倒给刘基这个树洞还能给自己解忧，特别是后代子女的安排，自己多个儿子，各个能文能武的，朱元璋就有了对唐初年的李家儿子门争夺龙位的恐惧，特别是李世民对李建成一家满门屠尽，作为老爹的朱元璋根本不敢朝那个方向去想，可是刘基偏偏给他唱过烧饼歌，在朱元璋心里留下了一个魔障。

这次把刘基逼回来，本想着以后还是靠他给算算子孙福薄，可是那天在御书房见到刘基后，就如同见到了一个纸片人，确实是病入膏肓的无可救药的人，时日不多了，朱元璋心里有一丝难过。朱元璋把左右的人都屏退后，就让刘基粗算现有的几个儿子的未来倾向。

刘基为了避祸说：“岁运都会百年后才能开清楚，现在圣上龙体安康，太子也是芳华正茂身体健康，太子还没有子嗣，一般父亲的命运都在儿子的命盘里，从圣上儿子们命盘看，陛下寿永健康，不必担心“。

朱元璋说：“这样最好，我觉得你还是帮我选一处地方，做好风水设计，我让人偷偷的建设，万一我不在了，将来几个儿子有了争执，没本事的一方也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命，几代后，都是老朱家的人，兴许就没人追究了“。

刘基谦卑的说：“圣上可是有备案了？如果有，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朱元璋把早准备好的公文包递给刘基说：“这是我选的几个地方，你帮我看看，然后设计一下风水，让这个地区不被人知道，建设后形成有天然结界的风水保护“。

刘基接过公文包，给朱元璋谢过信任的大礼后站起来，朱元璋说：“设计好后，我会亲自到府上密谈，宫里面走露了风声这些就没有意义了”。

刘基感叹朱元璋的老谋深算，这次高启被斩后自己来到应天，外人看起来都认为是朱元璋在敲打刘基，没想到他瞒天过海的让刘基给他干保存朱家骨肉风水的秘密大事，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朱元璋对刘基的信任用诚意伯几个字就很清楚了。

世界上最高明的君臣关系从来不靠欺诈压破，而是构建一个默契的交心共识，让聪明的臣下甘心情愿的去帮你，忠心于你，甘愿作为反面教材被君所利用，刘基在临死时写的诗歌就足见对朱元璋的死心塌地，“皇天未必替生意，更盼玉烛回阳乌”。

旁晚吃过晚饭，刘基就和儿女一起天伦之乐聊天，大儿子刘琏还是一股正人君子的书生模样，干什么都端方雅正，做为儿子是找不出什么错来，就是欠缺点机动灵活，刘基心里感叹，“鹰生三子必有一鹞“，自己这点机灵劲都传给了女儿刘萱。

为了给孩子们打预防自己死后过于悲伤的心理基础，刘基就和儿女们聊生死，刘基说：“老子说过出生入死，就是指出世为生，入地为死，这就是“道”，谁也不能只生不死，不可违背“道”。老子的话非常惊醒“飘风不终期，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

刘琏忍过一堆的念头，又不想父亲扫了兴，聊这个生死，简直就是在割自己的心肉，自己的父亲谁不想他长命百岁的，可是装清高的古人难道没有父母吗？刘琏反驳的说：“看透生死道理简单，可是庄子在死啦老婆后敲锣打鼓庆贺，是我不能接受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种”装“就是”庄”。

刘萱说：“人如草芥，似乎是个贬义词，可是我觉得就是万物平等的意思，生死平等，”‘

刘基告戒儿女说：“老子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死而不亡是死的最高境界，人的精神与自然道融合为一体，就摆脱了死亡对生命的限制”。

刘琏和刘萱都没有说话，她们的感情是不需要的“道”的，她们就想父亲活的好好的，死亡永远也不要到来。

“我和你们说个事,” 忽然刘基的眼神如同见了神一样的庄重，

刘琏和刘萱不敢怠慢，心理却是翻江倒海的各种念头，父亲现在就要交代后事了？，父亲有什么机密的话要说？，还是皇上有什么事可以让她们兄妹知道？还是要交代刘萱以后都归兄长管了？

刘琏强忍住心里不安，努力的定定神，等着父亲的交代，因为父亲都谈论生死了，交代后事也是预料中的。

结果刘基吞吞吐吐的半天，把眼光从房梁移到了炉火，啥也没说出来，

刘琏心中惶恐的问：“爹爹，到底要交代什么事阿？“

刘基闭上眼不愿意和刘琏目光接触，“，，，，算了，不说了“

刘琏简直是要崩溃了，这些天饱受心里和身体的煎熬，作为刘基的长子本因该是很自豪的事情，可是爹爹从没有鼓励自己将来向他一样的建功立业，更不像一个老父亲有望子成龙的心愿，特别是最近时不时的和自己说，在乡间生活的清闲快乐。

刘琏猜到父亲那没有说出来的话：“爹爹你是想我永远在乡下家中了吗？这样就能躲过去你说的命中注定的灾厄？你一天算尽天下，可我就不信我就会被奸人所害，既然不入仕，那我十年寒窗读书科考干什么？从小你那些机关术八字命理之术就不传于我，我也根本不想学，我不想苟且偷生“。

刘萱急了看着刘基被长子误解痛苦扭曲的脸，呛哥哥说：“你有志向是好的，父亲爱你也是真的，活下去是第一选择啊“，

刘琏说：“宁愿枝头抱香死，不愿坠入北风中，爹爹请不要阻援儿子的心愿，最好也不要让告诉圣上阻碍我的仕途“。

刘基看着儿子的决心，终于点点头，眼角流出了老泪，心中感叹，朱元璋发愁后代子孙互相屠戮，而自己则担心儿子被奸人陷害，做父母的对儿女的担忧，不在东就在西，没个省事不操心的。

这天早上刘萱在后院门劫李三姑，她每次放下东西就走了，刘萱手里拿着一些银两估计最近李三姑送的东西的价值再多一份的，准备把菜钱还给她，天蒙蒙亮，李三姑果然来了，手里拎着个菜筐，刘萱迎上去非常感激的给李三姑行礼，说“谢谢姑姑经常送菜，今天我专门给你把菜钱结了“，

说着刘萱把银两的荷包递给李三姑

“仙姑，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三姑推脱想跑，刘萱生气的说：“你这样我们下次就不好见面了，心意头一次就表达了，哪有天长地久的占你便宜的道理，你把菜送到我门口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大冷天的马上过年了，这些钱给你孩子买点东西吧“。

李三姑不好意思说下钱包说：“仙姑你给的钱太多了，“

刘萱一把搂着她说：“就当给孩子的买礼物钱了“，

外面天太冷了，刘萱把李三姑从后院带到家的厨房里，围着温暖的灶台，拿出热腾腾的包子给李三姑吃，李三姑吃着鲜味的包子，脸色被冷气冻过的皮肤变得红扑扑的，两只眼睛被衬托的分外的明亮起来，李三姑没有汇报自己的工作，而是兴致勃勃的说黄老姑的事情。

“仙姑你知不知道，现在应天儿童唱黄老姑的歌谣呢？“

“真的？如何唱的？”

“黄老姑会画符，痄腮帮就找她“

“黄老姑会接骨，念个咒就走路“，

李三姑学了几句，满眼敬佩的看着刘萱管赞道：“仙姑我觉得你太厉害了，现在黄老姑可牛了，那天我在巷子里，看到她给一个穷婆子的孩子治疗痄腮，就用毛笔蘸墨汁在那个5岁大的男孩子脸上画了个符念了咒，病就看好了，过了几天就看见那个男孩子满街的跑了，真是太神奇了“，

刘萱听了很开心，她知道那个墨汁就是青黛做的，涂在痄腮处当然治疗腮腺发炎了，说：“这些本事也要人善才行，人们对我们三姑六婆印象都不好，你和黄老姑影响力越大，团结更多的人像你们看齐，就越能改变社会对我们的看法，我们也能受到尊重，要不是救了人还遭人嫌弃“。

李三姑感激的使劲点头，她觉得现在的形式就是朝刘萱说的目标在前进，现在她走到哪人们都对她有一丝尊重，让她干稳婆越来越有信心。

刘萱建议说：“你有时候接生可以带着黄老姑，她会祝由念咒，帮助减少产妇出血的危害，”

在谈话中，李三姑看到刘萱不提王幺姑，也不好问，她也觉得王幺姑有些忘本过分了，不知道刘萱有何打算就宽慰说：“也许等王幺姑不忙了，她就会来看你了”

刘萱不急的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王幺姑现在做事情还符合天良，对我不敬我没有放在心上，人和人的缘分有长有短，都顺应天命行事吧，你能和黄老姑能想着我，我非常开心，人生不如意常有七八九，我不会在意的，你们也不要因为我和她起了龃龉，毕竟我们三股六婆要团结才有力量”。

李三姑听到刘萱的话，心里透亮了，发誓说：“七星仙姑，我一辈子都记着是我的师父，我就去和王幺姑说说，让她不要忘本”

刘萱说：“不要找她去说，我自有办法，我能教得了她，就能降了她，等时机成熟吧，你们不要担心”。

这天刘萱上药铺买药，刚出了药铺大门，就看见拿着药幡走街串巷的黄老姑，黄老姑见到刘萱老远的就像见到了娘亲般的迎过来，对刚治好病的壮汉说：“今天就不收你钱了， 外伤的药就按我给你的去抓，就这样”，

说完走过来拥着刘萱汇报，“仙姑，可见到你了，应天的好多卦姑和药婆子都要跟我学呢，你说怎么办？”

刘萱拉着她走进小巷子僻静处说说知己话，“你就先按八字选了人，如果是适合打卦的就先叫他们一字论命，觉得人靠得住的就《滴天髓》教与她，如果适合做药婆的天刑星耀可要看好了，别招灾有前世的业力”，

黄老姑认真的记着，正要说话，忽然看到这个巷子前后各有一个黑衣人包抄过来，黑衣人一只手放在背后似乎是握着武器，脸上蒙着面朝她们两个逼近，黄老姑说：“仙姑，好像有歹人”，

刘萱冷静的说：“别慌！”

说完黄老姑就把刘萱掩护在自己身后说：“这两位大哥，你们有何贵干啊？”

黑衣人也不吭声，逼近了黄老姑和刘萱，背后刀伸出来一人对付她们一个，刘萱和黄老姑都没有武功，就在黑衣人用力一拽刘萱时候，刘萱念了寄刀咒，黄老姑扯着嗓子喊：“你们俩个先杀我，她才是个姑娘”，

黑衣人不客气的说：“找的就是她，你是白送的！“

说完刀子就直接望刘萱腹部捅，只听砰的一声黑衣人刀碰到铁木罗盘给震断了，刀刃直接反弹回黑衣人胸口，顿时鲜血直流，

而杀黄老姑的黑衣人使劲的捅杀黄老姑，根本刀枪不入的感觉，黄老姑一看明白了是刘萱做法，机智的大声呵斥道：“你们连仙姑也敢杀，不知道死活了吗？看你们现在就遭报应了吧！“

两个黑衣人想拔腿跑，刘萱又念了个定身咒，这两个黑人瞬时就吓傻了，立马给刘萱和黄老姑跪下，使劲的叩头，前额磕的血花飞溅，刘萱不喜欢这个惨状说：“免了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有些迟疑，黄老姑不客气的说：‘还不把面罩摘下来，仙姑问你们话呢！“

黑衣人踟蹰的摘下面罩，低声说：“我叫王老四，他叫马大哈”，

刘萱皱皱眉问：“王幺姑是你什么人？”

王老四有三十多岁，不敢隐瞒的说：“我，我表姑”，

“什么王幺姑让你们来的？”，黄老姑怒不可揭的问道，

“没有，只是，那天我表姑说，仙姑扶持了她现在又扶持黄老姑，抢了太多生意，所以我想帮表姑出出气”，

“有这样出气的吗？，如果仙姑没有法力是别的人早都见阎王去了吧？”

“我们没想杀人，所以没有抹你们脖子，就想着捅伤了，叫你们不要蹦跶的太欢了”，

“你们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我，，，”黄老姑气结，

话没说完被刘萱扯了她的衣袖说：“你先给他们俩止血吧，毕竟是王幺姑的侄子”

“什么？给他们止血？，，，，，”

话又没说完，黄老姑看到刘萱给她使眼色，就住嘴，满脸仇恨的给二位用茅山止血咒给王老四和马大哈治疗还敷了药包扎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