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初夜的建桥大街灯火堂皇。这是悉尼本地的时髦一族的偏爱去处。它自然,时尚,也宽容。街边布满了特色时装店,咖啡店,餐厅还有酒吧。包括几间很出名的同性恋吧。街上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居多,多是城里的白领一族,艺术家,或自由职业者。女孩子们穿着高筒皮靴,蓬散的印度细棉布裙,紧身的开胸露背上衣,或底边打碎的多层的吊带晚装,或简单的抹胸配紧身的牛仔裤。个个脖子耳朵手指手腕上挂满了琳琳琅琅的装饰品,处处是裸露的香肩酥胸,闪亮的嘴唇,长弯的睫毛,深深的眼影。男士们也毫不逊色,面料花纹别致切身的衬衣,配一条随意但有型的牛仔,闪亮的皮鞋,不少都有耳饰或装饰链,手里拿着一瓶套着牛皮纸袋的葡萄酒。
和斯好不容易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一个车位。开始寻找那家餐厅的名字。今天是周五,是便装日, 斯高大的身材,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暖色调的格子衬衣。一头黑白掺半的卷发紧贴着头皮,两条浓密的眉毛下是深陷的眼窝,端正高耸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扁扁的四方褐色眼镜,一脸的认真和固执。
“Avodo, I think this is the one”
斯停在了一家热闹的餐厅前。
推开沉重的深褐色对开镶玻璃木门,他们看到一个略秃顶的男人从一个长桌子上向他们挥手。桌子上坐着5个人,3男两女。分别是彼特夫妇,凯夫妇和顿。一阵寒暄和亲吻后,两个人在桌子的一头对面坐下来。彼特夫妇是美国人,凯夫妇和斯一样是德国人。顿刚被派到澳洲不久,是美籍葡萄牙人。4个男人都是被位于德国的总公司派出来的,斯是公司里两个最高经理之一。
“would you like some wine?”
坐在林旁边的彼特向桌子上的一瓶白葡萄酒伸过手去。应该是大家最后一起付的。
大家都还没有点菜,一个侍应看人齐了过来给每个人发了菜单,然后站在桌子的一头举起了一个小黑板开始接受今天的特色菜。
这是一家现代风味的西餐厅,大多是鸡牛羊肉类,也有几款鱼。
如意点了羊排和烤箱烤的蔬菜。斯点了“ “(一种上等牛排。)其他人也分别点了餐。只有彼特一个人点了头盘。
坐在斜对面的是凯和他的太太苏珊。凯坐得笔直, 金色的头发,英俊的面孔是一贯的严肃,他看起来像只有20多岁,比身边的苏珊年轻很多。苏珊和凯一样是三十四五岁,但眼神和眉宇间却写着生活的无奈和几分失落。她在德国是个成功的销售经理,和凯一起来了澳洲以后,只找到一份经理秘书的工作,虽然薪水不差,但是苏珊性格刚硬,受不了年轻的公司主人的颐指气使,连午饭都要她去买回来,就辞了职。虽然公司其后邀请她在市场部门工作,但是她已经不想回头了。其后的求职经历则不尽人意。觉得自己和苏珊颇有相似之处, 都对生活过于认真,也过于敏感和自尊。
餐厅里很吵,林和苏珊得稍稍倾在桌子上交谈。
“Are you nervous? Have you being doing those new mum’s classes?”
“Yah, I have, Kai went with me, I have been reading some books myself as well, I feel much better now.”
苏珊的英文讲得很标准,几乎不带德国口音。
“That’s very nice of Kai…”
如意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羡慕,看了看对面也在听的斯。斯睁大眼睛回了他的目光却没有应声。
“I’m sure Stefan will do the same later…”
凯插话进来。斯不得不回应了。
“I’m not sure…” 斯故意抬高了声调,挑衅的看着林。
明知斯是故意气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如意移开了目光。
“Oh, I’m sure he will…”
苏珊圆了场。
彼特的妻子埃米利从彼特后面谈过身来和林说话。埃米利是个小巧优雅的女人,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和你说话或聆听时一双大眼睛总是专注的跟着你。几个月不见她的脸上倒是镀了一层阳光色。
埃米利一年前刚来澳州就被确诊 癌症,但是好在发现的早,这种癌症的治愈率比较高,她现在已经康复了。但是其间的化疗和各种药物没有坚强的意志也是挺不过来的。这个看似较弱的女人骨子里是很有一股硬气的。
埃米利问如意们什么时候离开去中国度假。
答案是明天一早,行李好没有打好。
很盼望这个假期。最近工作上的压力很大,韩国人的琢磨不透和大男子主义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本人也一直在实现个人事业和稳定职业收入之间苦苦挣扎。隧道的两头都不见光。斯最近也越来越纵容他自己动不动就生气闹怪的。感觉神经已经蹦到了极点,如意需要这个假期。Now! (现在!),
彼特插嘴进来,兴致勃勃地讲起来他们每次远行之前都是最后一个晚上整修不睡大行李,然后到飞机上睡。
“so are you going to stay with your parents or will you be traveling in China as well?” 埃米利接着问道。
“Both. We will spend a few days in
“sounds great. You parents must be very happy to have you back.”
“Yes, they are, actually we are getting engaged, they are preparing a dinner party for us.”
如意无心地说了出来,突然意识到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他们的订婚计划,就检查了一下斯的反应。斯正在看着彼特,没有什莫反映,但从他的眼神里如意嗅到几分不愉快。
“Congratulations. That’s great!!” 埃米利衷心的祝福道。
菜上来了,羊排不错,只是中间有点过生,尽管她点了Well Done. 其他人的也都不错。大家边吃边谈,气氛满是融洽,如意应和着说笑,心里的阴影却摆脱不掉。端起酒杯看了看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侍应把空盘子收走之后,彼特又点了一瓶酒,没有多久,斯就携如意请求大家的谅解说要先回去了,好准备明天的行程。
整个晚上都没有和坐在最边上的顿说上几句话,如意就走过去和他道别。逐个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