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开学的日子
九月一号是开学的日子。在我记忆中,從小学到大学,这个日子從来没变过。这是一个孩子们又恨又爱的日子。
拿小学生來講,恨的是暑假一转眼就过去了,还没玩够、疯够,开学第一天就要上交暑假作业。那时侯不听管教的野孩子很多,没有几个按时每天完成作业的。临开学前几天,孩子着急,大人也着急,情急之下只有一个办法,把好同学的作业借来抄。
有的老师好说話,发現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有的老师却不依不铙。那一年我们班班主任把三五个同学拎起來,叫他们挨着个儿唸他们的作文"暑假中快乐的一天"。结果几个孩子写的一模一样,说"今天是我生日,我特别高兴,早上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玩.....,回來后又去百货大楼,为我挑了件特别漂亮的紅裙子.....。" 唸完后老师说,你们几个,明天把你们买的紅裙子给我穿到学校來。''
几个男生一个个低头不语,只有那位女生说:"对不起,那是我编的。我妈什么也没给我买,只买了一根冰棍。" 班上一阵哄堂大笑。这个诚实的女孩子從此有了外号叫"冰棍"。
还有些孩子怕开学是因为上学期有些科目大考不及格,开学后要补考,如果补考及格,以补考成绩为准,继续升班,如果有两门或两门以上补考还不及格,就要蹲班留级。这些孩子不但暑假过不好,还整天挨大人骂,战战兢兢地等着开学。开学前几天,学校特别安排一个教室给这些学生补考,监考老师大多是体育、音乐教师。每一课时考一门,考两门的原桌不动,等响铃后发第二张卷子。学校安排开学前补考也许为了照顾这些人的臉面,避开其它同学的眼睛。总有一些孩子补考又不极格被留级了。
我没留过级,但我看到过那些留级插班生精神上的痛苦。蹲班成了罪过,招人另眼相看,甚至成了坏孩子们开心、取笑的話题。
我是按正常年龄上的小学,没跳过级也没蹲过班,年级数和年龄同步增长,后来发現比我大的同学就格外小心,说話也格外謙和,认为他是蹲过班的,大一岁蹲过一班,大两岁的蹲过两班。后來才了解到有人入学晚,有人因病休过学,或因搬家從南方到北方有时差耽誤了。
虽然有些孩子对开学有些負面情绪,但绝大多数是想往开学的,他们愿意早点回到集体中去,学习更多的知识,长大后为社会主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回学校的渴望也包涵不少小心思。
孩子们把九月一日看的很重,及便是五六十年代,生活条件较差的时候,那一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男孩子理了发,換上新回力球鞋,女孩子约定穿上大紅裙子,头上别着新发卡。学校八点开门,七点钟大门口就挤滿了人,孩子们扎成堆,打闹嘻笑。还有些男孩子的眼睛在女孩子堆里飘来飘去,一发現目标,立即活跃起來,提高嗓门,話也多了,如果身上带着什么新鲜物件一定会展示出來,对这些孩子来讲,暑假是多余的,啟码太长了。
有一次开学,班上一个男生穿了一件灰色卡叽夾克衫,胸前那条拉鍊明晃晃地刺伤了多少人的小心脏。九月份天气还热,这位同学把这夾克死死地穿在身上,就是不脱。那个时髦,那个派儿,就像今天校园里突然冒出个張学友。男同学上去摸摸,女同学偷偷瞟瞟,他也許一夜也没睡好觉,就等闪亮登场的那一刻。开学后班上有一种情绪,但不明说,都盼望有转校生或插班生调到班上来,蹲班生除外。插班生最好是漂亮的女孩子,但这机率並不高,就像打扑克抓牌,大王不一定叫你抓到手。四五年级的孩子年纪不大,但对异性己有了感觉。那时学校全盘苏化,实行男女同桌,说来也怪,男女同桌却從來不講話,男女界线分得很清。老师的眼睛比鹰还尖,一发現点异样立即调換座位。所以开学第一天,老师重新排座位时,每个人心里都很焦虑,都有个小算盘,希望和誰坐在一起,不希望和誰坐在一起。滿意不滿意看表現就知道了,往桌子上扔书包,把桌子拉开一条縫的,一定是在洩愤。
这是一段多可爱值得回忆的童年。我有过二十几个9月一号入学的经历,还有四十年做为老师在这一天迎接学生入学的经历。九月一号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符号,虽然已退休多年,但每年九月一日来临,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