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一个早晨,又差点误了车。
我把时间卡得太紧了,在不得不出门的最后一刻冲出家门,紧走慢走10分钟,和要乘坐的那一趟城铁同时进了站。
我有一个自己都讨厌然而却总也改不掉的毛病:总是要将事情拖到不得不做的地步才去做。这种拖拉,因为延长了做事情的过程,因为老是想着、惦记着而心生焦虑,使得原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却成为了一种负担,无端添加了身心的疲惫感。
本以为随着年纪的增长,便会修炼出一些沉稳,就像前几天买来的一只老南瓜,外壳坚硬,果肉密实,任凭怎样摔打翻滚,外不惊,内不乱。然而似乎正相反,我却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脆弱、敏感,经不得任何波动。经常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比如做饭时不小心碰翻了盐瓶,或者掉了筷子、铲子,都会让我莫名地心生烦燥、沮丧,甚而由此及彼地觉得整个世界都要末日将至。虽是小事,却犹如触碰不得的闸口:一闸之外,是一池的汹涌。
这天的早晨就是这样。
上车后,找到座位坐下,一边努力调稳呼吸, 平定仍狂跳不止的心,一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便觉得心情低落至了冰点,觉得自己好笨,连上班赶车这样的平常事都搞不好,弄得如此狼狈,又想起还有一、两件仍挂在半空中悬而未定的事情,一时间被一种挫败感所控制了。随后有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一直处于这种情绪中,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甚是萧瑟的冬景,呆呆的。
直到车停进了多伦多Union车站,透过车窗看着站台上排着长队缓缓挪向出站口的人流,看着吊挂在半空中的电子表指报的时间,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其实正是半小时前的奔赶,我才按时搭上了车,才可以按时上班不至迟到。
这本是再平常、正常不过的。每天过日子,这样那样的事情很多,难免会出些小差错或者小乱子,尽力补救即是,问题解决了,事情也应该就过去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小波小浪过后,心却总是不肯静下来,不仅如此,还要进而再演绎出别样的调调。早上的这个小插曲,虽然使本该是从容平缓的一天变得小有波澜,但如果到此为止也还好,偏偏它衍生出了变调,改变了我一天的旋律。
想起了另一天遇到的一位和我同样急急赶路的女人。当时我正在离车站最近的那个路口等着过马路。绿灯亮了,她从后面赶上来,走在我的左侧,一边倒着碎步快速移动着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一边半是打趣半是自嘲地问我,时间还够吗,我们赶得上车吗?为什么我们每天早晨都是这个样子,匆匆忙忙的?一张大嘴咧开着,很灿烂地笑着。我告诉她,还有五分钟,时间足够的。然而我那时的心情和她却是不同的,被一大清早赶时间的紧张笼罩着,根本笑不出的。而她不但可以调侃地笑着,居然还说,如果再多两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去买杯咖啡了!同样的境况,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晚饭后坐下来,早上的情形仍余音未了,不由得感慨:欣赏生活享受生活,不是容易的事,也许需要点儿智慧,或者根本不需要,粗心大意最好。还要学会忽略不计,学会视而不见,学会无动于衷……,适当、适时的“麻木”、”愚钝”,不见得是坏事,有时候会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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