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参加国际会议

一觉醒来，几天的疲劳就都恢复了。

旅店里是包早餐的。我下楼来到餐厅，坐在那里。旁边有人悄悄地说：“看，那是个中国人。”“嘘，小声点！”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在右边桌子吃饭的一对年轻人。服务员走到面前问我：“请问你的房间号是多少？”“三零五”我回答到。“啊，他的德语讲的真好！”那个女孩惊讶地叫起来。男的打了她一巴掌：“叫你小声点说话啊！”我怕他们不好意思，没有扭头去看他们，但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完早饭，我抬头看看日历，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学术讨论会的报到日，后天就要开会了，要抓紧时间走走。我想先去原来我们住过的地方，那套房子已经租给一对年轻的中国留学生了，我找他们是想打听一下房东老太太的消息。小樊还买了一块绸缎布料，叫我带去送给她。

我敲开房门，还是那对年轻的中国人住在那里。然而他们告诉我。Maria太太动手术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两个年轻人留我吃中饭。他们告诉我，现在只是老太太的亲戚隔些时来收一次房租，平时联系很少。我感到失望极了。

下午，我来到传教士家里。他们一家看到我非常惊讶:“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真叫人高兴！”他们约我晚上再来他们家吃晚饭。晚上女主人做了一大堆炒饭，里面加有很多切碎的菜。大概这是他们认为最像中餐的东西了。他们也听说了中国最近几个月物价飞涨的消息。两口子担心地问我：“你们现在生活是不是很困难？”我告诉他们：是涨价很厉害，但对我们而言似乎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至少吃饭还没有问题。他们都嘘了一口气：“啊，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会给你们祷告，求上帝保佑你平安。”临走时，传教士又塞给我一大堆关于耶稣基督的宣传材料。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慕尼黑大学水生所。虽然是周日，但很多人都在那里紧张地布置会场和做各种准备工作。Ahne教授看到我来了，高兴地握着我的手问：“啊。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一定很累吧？”接着说：“抓紧时间看看你的幻灯片吧？下午开会的人就要来，到那时就会忙得没时间了。”

我们来到会场，我把幻灯片放进幻灯机，一边放一边讲给他听。Ahne教授认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讲完后他满意地说：“嗯，讲得不错，比去年临回国前讲得清楚多了。”

下午，会议开始报到。在这里，我见到了世界各国的鱼病专家，有很多都是知名学者。像美国的J.L.Fryer、 J.R.Winton、R.P.Hedrick和D.Anderson、英国的B.Hill、法国的de Kinkelin、南斯拉夫的Fijan、日本的Kimura……。这些都是我在查询文章时经常看到的名字，这些非常熟悉但却从未谋过面的科学家，现在都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感到有些紧张，但他们对我却非常热情。听说我是从中国来的，纷纷过来跟我握手。Hedrick诙谐地说：“江，我有一百个问题要问你。”每个人都对中国的鱼病状况和鱼病研究的现状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和我保持联系。不一会，我手里就握了一大把各种各样的名片，日本的Kimura先生还送我一个很漂亮的领带夹子做纪念。我抱歉地告诉他们：“对不起，我没有带名片来。”他们都很理解，并宽容地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能找到你的地址和联系方法，只要你愿意和我们联系就行。”我点点头：“没有问题。中国现在已经比以前要开放多了，可以相互联系。” 

大家听说我坐了十天火车才走到这里，个个都感到非常惊讶，觉得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可能我是会上唯一一个坐火车来开会的吧？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很奇怪吗？我还要再花十几天时间坐火车回去哩！”

这次会议开了三天半，有十几个国家的五十多人参加了这次学术研讨会，会上报告了鱼类、两栖类和爬行类的病毒学及免疫学方面的研究。由于这次参会人数较少，发言几乎没有时间限制，发言后的提问也几乎没有限制时间。大家都能畅所欲言，充分讨论，每个人都觉得受益匪浅。我这几天学到了很多东西。后来我又参加了很多次国际会议，但由于人太多，反而都没有这次收获大。

看到这里有这么多著名的鱼病专家，我抓紧一切机会向他们请教。那天在茶歇时，我问了Anderson很多问题。Anderson是鱼类免疫学的创始人，说他是“鼻祖”一点也不过分。然而我问他的都是在研究工作中出现而拿不定主意的问题，我自己都觉得一定是属于非常简单的那类问题。但他却非常认真而详细地一一给我作答。我后来挺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我是不是问的都是很简单的问题啊？”他看着我，慢慢地说：“我不这么认为。问题虽然很简单，但显然都是在做实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我很高兴你能问我这些问题，我也是从这些问题中慢慢走出来的。”我听了不由得一愣：这话听起来好熟悉啊！对了，那年我去北京向洪涛老师请教时，洪老师不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吗？看来，有真本事的人都是这样的啊。

在我回国一个月后，Anderson还从美国给我寄来一本他写的书，专门讲了一些鱼类免疫学试验的规程和具体操作方法。真的是一本非常有用的工具书。

我和Winton、Anderson等人在学术研讨会上

在讨论会期间，慕尼黑市政厅还给我们举行了晚宴来欢迎各国的专家。最后那天下午，慕尼黑大学还组织大家到Murnau和Garmishi游玩了半天。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国际会议。我不仅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知道了怎样去参加国际会议，了解到了全部过程。为今后能有更多的国际交流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