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冬天
国庆后,小姐姐要回新疆,我们也玩够了,于是我和小林都返回了荆门。队里大忙季节已经结束,上不上工已经没有很大关系,我每天就和妇女们一起上工混日子。快到冬天,白天也越来越短,劳动时间也越来越短。在家里的时间就长了。
下雪了,屋子里到处透风。原来,农村的土屋在筑墙时要打夹板,填土后用力夯实。下面需要塞几个棍子支撑。所以每打完一块墙撤掉夹板后就会留下几个孔洞。一整面墙做好后,上面到处是透亮的小孔。如果是农民自己的家,他们会仔细地用和了碎稻草的烂泥把它们一个个地填起来,并把外面糊得很光亮。而这是公家的仓库,就没有人管了。所以一到冬天,刺骨的寒风就从那无数个小洞里灌进来,这里要比别人家冷很多。我们几个男知青仗着年轻,抗得住。白天多穿衣服,晚上就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几年也就混过去了。罗老师和秋恩一老一少,哪里能抗得住这样的环境!我们只好拿来一些稻草,扎成一把把的,从一个个小园洞里塞进去,尽量地塞紧。不过我们没有梯子,最高也只能站在板凳上,再高的洞就够不着了。经过这样一搞,至少两米高以内是没有大股的寒风了。但毕竟是稻草塞的,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寒气。我们只好在屋子里围了个火盆,每天烧树根取暖。大家围坐在火旁,胸前倒很暖和,而背上则是寒气逼人,只有多披点衣服。所以当地人说:“人越吃越馋,火越烤越寒”。白天,特别是下雨下雪时,不上工了,我们就整天呆在火盆旁边。聊天,吃饭,打瞌睡。颇有点“冬眠”的味道。
寒冷的冬天对每一个身体不好的人都是过关。几年下来,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一天晚上,可能是什么时候受了寒气,我左胳膊的伤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那是六七年抢枪时受过伤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突然发作,一阵阵钻心地疼叫人难以忍受。到下半夜,我疼得死去活来,不由得大叫起来。张崇武和罗老师他们都被吵醒了。罗老师急得团团转,她叫张崇武去请赤脚医生。她自己在那里照顾我,不停地给我敷冷毛巾止痛。我实在忍不住,在那里不停地哼着,已经痛得有些迷迷糊糊了。罗老师则不停地安慰我。突然,我听到罗老师大声痛哭起来:“我的儿,你怎么要吃这么多苦呀!”迷糊中,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她抱着我,满脸泪水。我真的感到她像是我的母亲!好久好久没有人这样疼我了。直到张崇武把赤脚医生接来,给我吃了药,疼痛开始缓解,我才慢慢地缓过气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疼痛真的很耗人的精力,那天晚上疼过以后,一连几天我都没缓过气来,人总是感到有气无力的。我才二十来岁呀,怎么就变得像老头子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