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S花了很长时间安抚我。本来我们要出去吃晚饭看夜场电影，结果在卧室里一直待到半夜。其实S不知道我非常贪恋他。那天他有那么一点点委屈求全，所以我抓紧机会地折腾他满足自己。想怎么勾引就怎么勾引，想怎么要就怎么要，想多久就多久。当时抱着他，忍不住想即使结婚了我也永远不会厌倦他。我们永远会像现在这么合拍。

半夜里我洗完澡，哗地打开浴室的窗。S的公寓有一个非常奢侈的大浴室，里面有一扇非常大的窗。平时我们尽量放下遮光帘。那天晚上我关了灯裹着浴巾，站在大开的窗前看着外面蓝黑色的夜空。

这样的夜空我在念书时经常看。读书到半夜，或者是去酒吧玩通宵，不经意的总会看见这样的夜空。即使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在凌晨一两点也会黯淡下来。如果没有云，整个天空就显得非常空旷平静。我就那么站着，望着这个和十几年前一样的景色。或者有时候是半夜航班里醒过来，拿掉毛毯坐起来拉开遮光板，看着外面。天气好的时候会看到一轮非常近的月亮。天气不好的时候看到云层里的闪电。我可以长时间地看着天空，什么都不想。

我在S的窗口站了很久。不停地问自己到底怎么搞的。本来我的人生像一个收拾地整齐的书橱。每一本书每一个装饰品都分门别类地放好了。而最近，好像有人一把推倒了我的书橱。不能否认那一刻，我其实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一切都是由S开始的。

现在回忆起来，刚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生活里确实只有我和他。要写起来，也是我们俩的故事。但是你看现在，人物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多。一夜之间我的生活里挤满了人和事。

所以我问自己，然后呢？这才刚开始。我连一个格里达都不能忍。我告诉自己，这样太丢人了。绝对不能在S面前再獠牙毕露了。

在浴室里吹完风，看完天空，我回到卧室爬回S身边。S默默地抱着我，过了很久才说，I know what you're going through。

以后S一直很小心。我发现在工作中他也尽量不安排格里达和我有联系了。S做事一向公平，这是他为我做的一点点妥协。我感受到了。我把老板的位置拿下了。老板顺利去等退休了。总之世界好像又转回来了。

订婚以后，我又回到了刚刚在一起时的心情。因为订婚了，同事之间有过的议论也都不敢放出来了。反而倒是大家可以正大光明地问我问题了。

最常问的一个问题是，你们谁先主动的。我总是说，当然是我。大家总是回答seriously？而我总是说，这有什么可惊叹的。每个人都以为我开玩笑。如果我心情特别好而正好是星期五下午，我还会彻头彻尾地开玩笑说，你们知道吗，我是给他跳了脱衣舞才把他搞定的。听的同事都惊呼真的假的！我就说，废话，当然是假的。

另一个问题当然是我们接下去是要怎么住到一起。我总是说，我愿意在事业上刹车，回家当家庭主妇去。大家也都不信。

我想其实没有人真的知道，以上两个真心话大冒险一样的问题，我回答的都是真心话。

我和S之间第一次说我爱你，确实是我说的。刚在一起，也是一个台风的深夜，也是我久久地粘着他。然后我就突然说，我爱你。S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