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大早, 雾好浓, 从窗外望去, 厚厚的雾飘在半空, 将世界分成两半, 雾下边雨后的街道清凉, 静谧,雾上边却似云在行走, 飘飘欲仙。
今天不用担心开车雾的干扰, 所以感觉美轮美奂。
至10点, 云开雾散, 晴空万里, 但风势很强, 坐在家中都能清晰听到吼声, 带着尖哮, 穿过屋顶, 划破天际, 一声接一声的没有打算停得吼着。
闲得无聊, 站在玻璃门外看房后的小树林, 突然发现好几棵树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了, 几颗小的不成材的树从上到下变白变干枯, 两颗很大的树中心像是被掏了, 里面已成空心, 树皮剥落, 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垂垂老去。
莫名的开始伤感, 疫情蔓延, 肆虐侵蚀全人类, 难道罪恶之手已伸向植物自然界?
不敢想, 想多了头疼, 头疼了还以为染了瘟疫, 不如不想, 不如干点别的事情岔开一下。
很羡慕有高贵爱好的人, 弹钢琴, 绘画, 最不济还能唱唱歌。 我什么都不会。不能怪父母, 不能怪社会, 如果想学的话应该怎么样都可以办到的。
好像美国人没有几个不会乐器, 不爱音乐的。
老板每天来到办公室总是要打开电脑放上轻松的各种不知名的古典乐曲, 伴着加湿器上点缀的几滴清香的香水味道, 舒缓、 柔曼, 让走廊里的空气变得幽长而回味无穷
儿科医生Jamie 每次做实验时除了嘴里不停地说着, 同时还要问我一下: 介意我放音乐吗? 我说哪里介意, 非常喜欢的。 她就会很高兴, 但音乐的声音绝对没有响过她说话的声音。 Peter就是美国年轻人了, 每天无论走到哪里, 无论干什么, 耳朵里都塞着耳机, 经常如痴如醉地跟着摇头晃脑。
我的笨是骨子里的, 是从娘胎里就有的, 所以是无可救药的, 但我知趣, 从不和命运搏斗, 我认可我的笨, 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笨带来的幸福感。
我不懂音乐, 也不会任何乐器, 但不妨碍我跟着老板和co worker 一起看胡桃夹子, 然后看着美国同事似睡非睡的样子,我能阿Q 似的笑着睁着眼睛挺到剧终。 要知道我的同事可是每周末都到教堂弹琴领唱的。
我不会绘画, 也不会评论, 但我可以在华盛顿DC陪先生开会的四天里在各个博物馆里遨游, 沉浸, 享受着东西方文化的带来的冲击和乐趣。
一定是老天爷体恤我的乏味, 所以给了我一颗非常包容的心, 对人对事, 不求完美, 只要开心就好。
唯一能让我感到有兴趣的愿意与命运一博的就是学做饭了。 理由很简单, 不会音乐, 不会绘画, 难道连吃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爱吃也是娘肚子里带出来的。 小时候家里穷, 母亲买了苹果都是一人一个分发的, 我总是在母亲给我苹果后的第一时间吃掉, 然后就看到弟弟总是把苹果放在抽屉里, 不吃, 一直不吃, 直到母亲再发下一个的时候, 他才把旧的吃掉, 把新的再次放到抽屉里。
我被弟弟的苹果折磨得近乎犯罪, 脑子里总是想着是不是打开抽屉把它吃了, 但总是成功地压抑住了。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苹果在我脑中依旧如此清晰。
到后来打倒四人帮, 市场经济活跃起来, 到处都有了自由贸易市场。 父亲每次骑着自行车上班,下班路过自由市场就会带一些熟肉制品回来, 我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接父亲下班。等父亲放下自行车, 我会迅速的将父亲自行车把手上的提包快速拎回家中, 拿一碗, 将熟肉倒进碗里, 抓几块肉填进嘴里。 那种香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命运鬼使神差的让我来到美国, 又让我进了实验室, 很多人不解一个一点科学基础都没有的人怎么在实验室里混吃混喝, 顺风顺水的做了20年, 我的经验就是把实验室当厨房, 把实验当炒菜, 不同的是厨房的所有调料可以用量具, 也可以估摸, 而实验就是换成精准的量杯 和pipet, 用心, 仔细就行了。
爱吃不等于会吃, 爱做也不等于会做。我喜欢做饭, 但是做不了几个说得出名字的菜来。好在吃过我的饭的人都说敏是会做饭的人。
现在空巢多年, 就先生和我俩人,做饭也成了只为填饱肚子的事情。
最近突然想起学做面包, 一是备战, 二是外边买的各式面包都吃遍了, 从法棍到羊角面包, 到各个商店的daily bakery, 再到意大利面包店的正宗意大利面包, 能转的都转过了。
返璞归真, 还是自己做,换换口味吧。
有人说中西方做饭最大的差距是在玩温度上。 中国人做饭用炉子, 菜谱上提到的多是大火烹炒, 中火保持,或小火慢慢煨等,而西方人多用烤箱, 这个温度就太多了, 预热多少度, 先烤多少度多少分钟, 再烤多少度多少分钟, 最后再加烤几分钟多少度。
这个真的有难度。 堪比实验室做实验。
看YouTube各种视频, 选择了做Japanese fluffy bread, 原因是简单,不用来回换温度。
做法也看似很简单, 面包粉、 鸡蛋可有可无,发酵粉, 一点糖, 一点盐, 一点黄油, 毋需高温, 低温烤20多分钟即可。
对了,我做饭喜欢改食谱, 这个面包我每次要加核桃和葡萄干的。
面包机多年不用, 想起来再用, 结果人家已经宣布退休, 只听得插了电后空转, 就是搅不起一丝风起云涌, 只得换这个大个头玩意儿。
买了多少年想不起来了, 用了多少回想不起来了, 但是绝对没有超过十个指头的数。
全副武装, 盆盆罐罐, 大小量杯, 量勺一应俱全。 照葫芦画瓢, 亦步亦趋的跟着食谱做。
最后的结果是面包做好了, 做熟了, 味道也不难吃, 就是没有fluffy, 撕不出来那一层层的感觉。
应该说做到第三回时开始可以撕了, 就急不可待的拿到实验室发给大家品尝了, 美国人最善于给面子, 得到众口一词的好评, 所以Peter上一次没有抢到任何吃食时我就连夜给他赶做了一条面包。
最近先生开始提意见, 做东西不能只听好话, 也不能只会做一样东西, 能不能换换花样啊。
也是, 现在蹲在家里, 已经够单一了, 明天找找别的食谱, 试一试新的面包方子。
不要成天看那个吓人的数字, 做饭是最能舒缓心理压力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