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虽不能许你一世欢颜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加拿大多伦多中央岛，安大略湖畔。

 

多伦多城座落在安大略湖的北岸边。要想遥望城的全貌，最好的选择是从南向北看，可巧，从多伦多城往南1公里左右的安大略湖里，正好有一个小岛，人称“中央岛”。从中央岛上可以轻松地看到城的亮丽全貌。中央岛上只有少部分私人住宅，大部分是公用土地。年复一年，中央岛上已经开发出了一系列游乐设施，河滨沙滩和泳场，绿地公园和各色食肆，还有一个小型飞机场。

 

崔冬正陪着A君漫步在湖边公园的小路上。这么多年以来， A君是第一个来多伦多看望崔冬的84班的老同学。中央岛地势比较低，前两个月因为雨水比较多才被水淹了，经过整修最近才刚刚对外开放。和风拂细柳，煦日照多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人相见甚欢，这时候都有点微醺，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84班的人和往事。

 

A君：最近见过刘斌吗？他好像很久没和同学联系了，微信群里也没有他的声音，听说他得了忧郁症？是真的吗？

 

崔冬：哪里呀，没有的事，我去年才和他在大西洋边Ocean Beach 的沙滩上见过面，那时候他正在四处寻找一个志愿者，来参与协助他的科研项目。我刚好符合他们的一系列要求，现在已经签了志愿书和保密协议。

 

A君：什么科研项目？方便介绍一下吗？

 

崔冬：是刘斌以前的某一位读博士时的导师介绍给刘斌的，好像有犹太资本的背景。这个项目是有关人的，集人体科学、基因工程、社会学、伦理学、生理学、道德学，人工智能以及遗传学于一体，相当敏感。基于以前科学的教训，该项目竭力避免其成果应用于军事领域，所以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我想这也是刘斌很少和同学联系的原因之一吧。

 

A君：那他们需要你做什么？

 

崔冬：我不能讲的太细，大概结果是这样的……（以下省略1000字）

 

同学和同学之间的交流有一点比较奇怪，就是，如果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们一时之间好像很难找到共同话题，难免显得有些拘谨和生疏，可是一旦聊起来了，又自然而然地有说不完的话。A君和崔冬也是这样的。A君的境遇很有意思， 高中时期他不怎么起眼，50岁之前的生活也稀松平常， 可50岁时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令他的事业仿佛在一夜间搭建起来，至此竟一发而不可收，现在在国内业界已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奋斗了那么多年，他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最近他的一位至亲离他而去，搞得他倍受打击，意兴阑珊，有些心灰意冷，毕竟，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想留而留不住的。所以他这一次来北美，主要是来散心，来多伦多之前，差不多已经横跨了整个美洲大陆游历了多个风景名胜和城市。

 

崔冬：还不准备退休吗？退休之后打算做些什么？

 

A君：以前我是这样打算的--- 退休之后，就住在一个人数不多的小镇上。房前栽花铺草，屋后种树种菜。不要网络。房子尽量多地利用太阳能，自己能动手做饭的话绝不假手他人。养一条大的德国牧羊犬，每天带着他散步，或者骑自行车锻炼身体。尽量不用手机，尽量不打扰别人，最好也不别人被打扰。再有呢，就是留一间向阳的房间做书房，读那些自己喜欢而以前有没有时间读或者再读的书。所谓的天荒地老就是这样的景象：一茶、一饭、一粥、一菜、一书在手、且与一人相守。

 

崔冬：对呀，这也是我的梦想生活啊！！

 

A君：唉，可现在......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崔冬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崔冬：听闻你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喜欢过班上一位姓张的女生？是真的吗？

 

A君微微笑了一下，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继而又夹杂着一道喜色：真的倒是真的，只是连手都没有拉过……

 

崔冬微笑道：初恋青涩，对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A君：都发生那么多年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那是在高二那年，千不该万不该，我有一次晚自习时嫌班里太闷太热，就自己偷偷地跑去学校旁边的录像厅里看了一部当时比较流行的台湾电影《欢颜》。电影的故事相当感人，电影的音乐也相当销魂，电影里女主角，后来知道是胡慧中演的，一袭白衫，哀怜动人，深深地触动了我。可巧，第二天回到班里上学，她也是一袭白衫，就在我前面晃悠。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来势凶猛又触不及防！

 

崔冬：她知道吗？

 

A君：她应该不知道吧！这事后来也只有我的极少数死党知道！

 

A君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这一辈子，走过很多条路，跨过很多座桥，吃过很多地方的饭，见过很多地方的人，而当我爱的眼睛睁开的那一霎那，她是我第一个爱慕的人，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我第一次彻底喝醉一样，是如此的挥之不去，刻骨铭心！苦啊，自那天起，我白天晚上脑子里都是她，每天去上课，好像都只是为了远远的看她一眼，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语，每一个动作，我都深深地印在脑壳子里，到了晚上又拿出来像电影一样来回播放。而那时的我，是如此的自卑又不知所措，她是我的天使，我却怕是她的毒药，生怕自己的心思打搅了她。很快，我的功课直线下降，老师和家长都以为我是病了，神经衰弱，医生还给我开了刺五加和维生素片。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折磨了我一年多，以至于后来，几经复读我才勉强有了学上。

 

崔冬：想不到你还有这番经历和劫数，可惜那时候我只顾埋头读书，竟然没有丝毫注意到。真对不起，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帮到你！

 

A君眼睛一亮，笑着说：现在帮忙也不迟啊！

 

崔冬有点不明白，问到：现在？怎么帮？

 

A君：你刚才提到你参与的刘斌的项目已经接近成功，下一步还需要一位女性志愿者是不是？

 

崔冬：你的意思是……? 那还要等很多年，再说，这事也不是我能做得不了主的！

 

A君：你就当是帮忙替我联络一下，成与不成，我都会捐出我的绝大部分身家给这个有意义的科研项目，一方面可以圆了我的一个梦，另一方面，你也知道，我正寻思怎么妥善处理我的身后资产呢。

 

崔冬：那好吧，我会尽全力帮忙的，不过，你可要仔细想好拿定主意了！

 

A君：我心意已决！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爱我所爱，无怨无悔！自古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我虽不能许她一世欢颜，也要许她多一世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