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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抄小学日记,边回忆小序
大人让上幼儿园,自己哭着闹着不去。一定是闹得相当凶,大人就算了。我没上过幼儿园。别的小孩都去了,就剩下我在家。记忆里依稀有自己常围着祖母转,转烦了,就一个人玩泥巴,玩用泥巴堵水沟里的水的印象。
坐在门前,看周围移动着的大人,成了自己的游戏。太平门街的前半条街的每户大人长成什么样,声音是什么样,凿进记忆里。
拾家,也是我小姑家。拾爷爷说话很侉。很少走出门,那个太年门街上最矮也是最破的门;拾奶奶,小脚,很瘦,两只腿睛说话时才见到神奇,要不然,眼白和眼黑一样大,很空洞。
拾家紧隔壁,是张家药房。张爷爷很胖,胖到让自己感撑不住。下巴肉松得快要淌下来。说几句话,就喘两口气。张老太却细目,白眉,头发不像其他的老太,全是巴巴头,而是头发卷成一绺,中间戳一根什么东西。张伯伯写药方用法毛笔。学过点私熟的父亲从来没说过他的字好。
…….
后来,我一直不怕独处,不怕很久干一件事,总能找到办法对付,是不是和这段时间的经历相关?
坐长途车,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常常会用在脑子里一笔一划地写小楷来应对,或背书把自己背得昏睡过去。在苏州工作的业余时间,总也觉得不够用。自己面对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谁缺席了。读到“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时,觉得,自己早就能“自己玩自己,不弃也不厌”了。
独立思考,其实首先是能守得住独。守住了独,一个人玩不觉得缺什么,这时想什么,往往特别。成人以后,听到提倡独立思考,就不信。独立怎么提倡?自己玩知和泥巴时的心思,从不对别人讲。这样的经历积多了,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和上幼儿园的小孩在一起玩时,觉得他们玩的花样真多,嘴里有许多“我们老师”说的”“我们班”。自己听着也羡慕,吃惊。散去后,自己仍玩自己的。进了小学上课时,因为没有上过幼儿园,所以对周围的学校的规短特别新鲜。自己仍是把对新鲜的感觉只一个人瞎琢磨。
这个习惯或日毛病一直延续着,就是天生抵触“幼儿园”,“哪个哪个说的”。自己瞎琢磨,常常失三千里不止,但却觉得很享受。并且觉得,自己这样才是独立思考。
回首旣住,独立得那么天然,那么纯的时光,正是一个人在门前水和泥巴的时候。我会夸自己,一点儿大,就做对了一个这么大的人生抉择:不上幼儿园,即不入群。
对小学的同学,事情存着不少回忆,就是因为自己没上过幼儿園,当别的小孩在一起玩丢手绢时,在一起大合唱时,手牵着手在街边上走时,自己在对着泥巴构想自己的,围着锅台看火苗,养成了一个人观察的习惯。又因为见识很窄,很小,所以王金凤的辫子,张华珍的脆嗓音,马财宝站着发愣喜欢咬要咬舌头,上过幼儿园的看得多了,对我,都觉得新鲜。
不曾想,它们成了自己独有的收藏。用它们来杀时间,妙极了。
想了很多. 我在云城的海滩, 看小小孩儿用一把小铲子专注地挖泥沙, 筑起一道道沟沟, 再用五颜六色的小水桶盛海水, 然后灌水, 排水, 堵水. 想起幼儿园早晨那 “离别” 的哭声, 有些是假假的, 父母的身影一矣出了视线范围, 喊叫声即止; 有些是真的 “伤心” 了, 哭足一小时.
“后来,我一直不怕独处,不怕很久干一件事,总能找到办法对付,是不是和这段时间的经历相关?” ---- 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 A blessing in disguise.
我的感觉, 你厌和弃像夏季的蝉 / 蟋蟀紧搂着树枝闹哄哄地吱吱乱叫的群或 / 和群生活.
《kill Time》的游戏, 多如牛毛. 然而你收藏的独家记忆, 只此一家, 别无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