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弢——1985年中国作家代表团出席西柏林地平线艺术节

mimi: 很有价值的史料，不能忘却的恩情。其实西方很多国家从来讲人道，对我人民共和国都曾友好，说说另外一个故事： 1985年西柏林将举行 “地平线艺术节”，以亚洲文化、文学为中心，西德政府单方面不对等地邀请我国派一个 15 人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出席，接待规格为落地招待，访问期间一切费用由德方承担，包括继十天的西柏林会议后西德的两周顺访。

我方欣然接收邀请，但 15 人的机票却拿不出外汇，是时，国际航班一律要凭外汇，不忘那年我国仅有 26 亿美元的外汇储存。但中方非常想参加此会，这将在国际上大大地有助于正面宣传我国改革开放的政策，加之，此会若失却中国（大陆）作家团的出席，亚洲文学的主题无疑将不完整，组委会也很明白中国作家团的重要性。但是缺乏外汇，买不了机票就不能成行。 中国作家协会非常希望德方还能承担我作家团的国际旅费，然而作协作为部一级的官方机构，若提出请求一旦被对方拒绝，那我方将大失脸面。

70年代末80年代初北外的德籍外教均由 DAAD 派出，而 DAAD 隶属德国外交部，因西德联邦一层不设国家文化部，文化、艺术归口外交部。这样通过中国学生以民间个人的意向把这一意思通过西德专家传递到外交部的 DAAD，万一不批，也不失面子，无伤大雅。德方获得信息后主动联系中国作协，称提供往返机票没问题，但德方有一要求，要参与组团的人选。

我方反问，参与到什么程度，具体怎么个参与法。德方提出组团的人选要有北岛。北岛因西单民主墙可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何况关键的国家领导人还健在。但怎么个妥协让作协、文化部伤透脑筋。作协的外事归口是文化部。正巧台湾出身旅美华文作家陈若曦来京，因其官方身份为作家，由我作协接待。陈提出要见胡耀邦，我们作协和文化部都同意了。陈是对大陆两岸工作有益的人物，我们有些声音需要通过她传送去台湾。她的来访接待规格也比较高，我们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这也是在给陈於海外华人作家群里的一个面子；第二年旅居瑞士的赵淑侠，因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印行她的长篇也是由作协接待，她也提出要见胡耀邦，但没批，只同意在人民大会堂见了康克清，瑞士主要属德语国家，是我的工作范围，我还陪她去了冰心和艾青的家，也在家园里撞上了艾未未，胖胖的，像个不很懂事的大孩子，高瑛（艾夫人）背着他笑笑跟我说，我家的 艾窝窝。

见胡耀邦是下午去的人民大会堂。陈告状直接告到了胡耀邦那里，说：北岛这么好的诗人，在国际文坛享誉很高，西柏林这么重要的会议，是欧洲有史以来第一次东亚文学的空前盛会，缺了北岛，就不能代表中国文学，甚至对整个东亚文学都是一大缺憾。耀邦同志没听说过北岛，问北岛是谁，也不知道北岛叫赵振开，便问，是咱们的会员吗？听说不是，胡马上说：中国的好作家有的是，跑了个把怕什么？！就这样，作协外联部将会谈记录，耀邦同志曰：········· ，上报了文化部，特批了北岛的护照，就此，王蒙团 15 加 1 最终得已成行。这次会谈让人感到了胡耀邦的气魄、亲民的作风和大无畏的精神··········

金弢——1985年中国作家代表团出席西柏林地平线艺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