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坐在饭桌前,下班后又到超市购物回来的女儿发自肺腑地感慨:“能平安回到家就是幸福!”这句话一下子把我拉回到30多年前。
那时候,我经常在接女儿进入居住的大院后默念这句话“能平安回到家就是幸福!”,有时会写在日记里,有时会和别人拉呱时感慨一下,偶尔会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倒没有专门跟女儿讲这句话,因为那时她太小了,这种话讲了她也听不懂。那时女儿三四岁,她爸爸到外地进修,我一个人带孩子上班,每天骑着她爸爸的二八带大梁的自行车接送女儿。现在想想都后怕:个头瘦瘦小小的我骑一辆二八大自行车,车子大梁上用铁丝绑一块小木板就是女儿在自行车上的座椅。母女两人骑着二八大自行车穿梭在马路上,现在的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没有磕着摔着的。只记得有一次接到女儿,女儿坐到大梁的“座位”上,我刚骑没几步,为了避开路上行人,车子方向偏了,速度也慢了下来,结果车子在马路中间直打转,光绕圈子却前进不了。正巧我的一个小学同学路过看到了,连忙朝我喊不要慌不要慌。我哪能不慌呢?旁边的人都揪着心看着我,也没有人敢上前帮忙,怕万一碰倒自行车摔坏孩子。我竭力镇静下来慢慢加速,好不容易才骑出这个怪圈。所以每天晚上进大院时我都不由自主地感慨“能平安回到家就是幸福!”
30多年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女儿也会发出同样的感慨。家长多如鲁迅在《我们怎样做父亲》中说的一样:“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我们都希望用自己的肩扛起历史的、社会的、自然的重压,本能地幻想着孩子未来岁月静好,平安、幸福、稳定,不用担惊受怕。那时,我们怎能想到如今史无前例之毒新冠、百年未遇之大流行,遭遇如此之艰难时刻。据不完全统计,新冠大疫让人类付出惨痛代价:300多万人死亡,1.4亿多人感染
疫情中,经常听女儿讲某某朋友、某某同事或其家人染疾,或遭遇其他不测,女儿同一办公楼的几个同事染新冠病毒,其中一个30多岁的女同事病重不治。Miss RD老师的父亲去世了,她们母女感染新冠,她母亲做癌症手术后情况不太好,联系好来家维修的工人或因父亲车祸去世或因病去世无法来工作,幼儿园负责开门的老师晕厥在幼儿园门前,还有我的网课老师因家人病重看急诊一大早6点发邮件说取消网课。再加上女儿女婿出行必须开车,这边毒驾酒驾屡见不鲜,最近亚裔又受病毒牵连不得安宁……,等等。平平安安似乎距离人们越来越遥远了。
言如心声,女儿发出“能平安回到家就是幸福”的感慨反映她感觉到某种程度的不太平,目前的生活环境很险恶,与岁月静好相去甚远。
作为我们已经退休在家的人,喝点“鸡汤”,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大半,因为我们身无羁绊,没有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没有人际交往的压力,甚至因为疫情我们和无关的人都拉开了距离。
女儿不同,她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事情需要她统筹操心安排,我们包括女婿都只起辅助作用。
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女儿居然在单位再创佳绩。
她们单位的领导和财务部门明知有一批几百万刀的实收款,却在1年多的时间里查不到来源、数字和细节,也无法进行分配和安排。一线工作人员则天天抱怨单位欠他们的收入。前天,中层领导召集财务部门和女儿她们部门联合开会共同查找这笔款项。女儿部门只有她和顶头上司2个人参加,其他人回答“没办法查”不愿意参加。女儿又发挥了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劲,审视一大推表格后先否定了财务部门提供的“3”这个线索,她发现“3”这个数字统领的是“应收款”而非“实收款”。之后,女儿进一步调整思路排除干扰寻找其他线索。经过不懈努力,在成千上万的数据中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发现了一个规律,找出每项实收款不是体现在一项或一个数字中,而是个个都静静地藏在排列几行的一组记录中。由于保险公司本来每项扣除都各不不同,在来来回回的反馈调整中更无规律可循,疫情期间政数字变化更大更多,无法合并同类项,统计人员也有变动,所以表格仅如实记录了实收款的变动过程,实收款没有也无法提炼成一项或一个具体的数字。
财务部门遵循女儿的思路进行核实,很快找出实收款及其形成细节。所有与会者都惊讶女儿思维的开阔、敏捷和灵活。中层领导脱口而出:“哇塞,你真是我们单位的宝!我马上就要向CEO(行政总裁,首席执行官)汇报。以后你多参加参加财务会议!”女儿的顶头上司迫不及待地给女儿发邮件盛赞女儿:“祝贺你的巨大成功!佩服你的韧劲(tenacity)!……”
女儿自己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向我们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再讲她自己也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骄傲!我们当然也为她感到骄傲!但更多地是感到欣慰。
世事本无常,就如谁也不知道宇宙将要膨胀多少年,膨胀到何方一样。在目前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情况下,女儿能够工作、家庭两不误,在单位出色完成工作任务,时有出人意料的新成果,作为父母,我们无后顾之忧矣。写到这里,想起某邮箱推出的一段“鸡汤”:心要不动,风又何妨?你若不伤,岁月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