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忙碌之家

话说路生带领一家人搬到了长岛，虽说是获得了转身份的的希望，可家里的经济收入却大不如从前。因此，安下家后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为太太小汪找个工作，为此他翻报纸看广告，四处打听。可是，由于这里远离华人区，中餐馆也很少，再想找到饺子店之类的工作已经不可能了。为此他们询问过附近的干洗店，蔬菜店等，均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那段时间他们很为此犯愁。

他们住的那条街上有一家邻居姓陆，儿子女儿都不跟他一起住，一个人住在一座大房子里。他家里的水龙头啊，电路啊经常出故障需要请人帮忙，房主冯博士就推荐了路生，一来二去的就跟路生混熟了。当他得知路生家的情况后表示可以为小汪介绍一份工作，不过位置离康麦克比较远，不知小汪是否愿意去？什么工作呢? 到“一元店（One dollar）”当收银员。小汪一听很愿意去，因为她过去有在银行工作的经历，算个帐什么的很麻利。再说一元店里的商品价格比较单一，不是一元就是两元，只要把卖出的物品数目和名称搞正确，金额也就不会出错了。至于距离，那就要辛苦一下路生了，来回都由他接送就是了。

（长岛一元店 1998冬）

那家一元店位于长岛中部的“黑科斯威尔（Hicksville） 附近， 离康麦克有大约有一小时的路程，小汪除了每周一三五随路生到光学仪器公司打工之外，二四六三天去一元店上班。不过，路生上班就遇到点麻烦。因为一元店每天上午九点半才开门，傍晚七点钟关门，而路生的上班时间是早七点到下午四点。为了接送小汪上下班，路生只好早晨六点钟出门，七点钟把小汪送到，然后八点钟返回公司上班。而小汪呢，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等一个多小时，待店主开门后她才能进入商店上班。而下午呢，路生晚一个小时，也就是五点钟下班，以补齐早晨的一个小时。然后开车一小时到达一元店，小汪正好下班，俩人再返回康麦克。唉，每周的那三天里，为了增加点收入，他们俩人要奔波14多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然后再做晚饭。等一切都收拾完了，基本上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好紧张的一天哪！

为了减轻一点爸爸妈妈的辛苦，女儿小歆也开始学着做饭。经过多次观摩和练习，小歆可以单独地蒸馒头和擀面条了。早晨临上班前妈妈把面和酵母都准备好，交待好注意事项，小歆下午放学后就动手发面，揉成馒头，然后放到笼屉里蒸，竟然一次成功。

     2. 上工之路

小汪为什么不自己开车上班呢？因为她不会开车，而且来的时间也太短，还没来的及考美国驾照。美国号称是个“汽车轮子上的国度”，不会开车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小汪为了学车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可惜就是学不会。不是她笨，而是教练不太合适。谁是她的教练呢？路生呗。 按理说路生开了好多年的车，具有丰富的驾车经验，教小汪学车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这学员不太听教练的指挥，为了学车俩人没少吵架，经常闹得不欢而散，正应了那句话，可教千军万马，教不了自家的婆姨”。请教车师傅吧，那是要花钱的，每堂课一个小时60美元，学会至少也要十堂课吧？还要考车呢，都需要花钱。算来算去，不舍得这上千美元，还是让路生硬着头皮教吧，就这样，三日打鱼二日晒网的，吵吵闹闹的，半年过去了，小汪还是没学会开车，路生只好继续充当她的专职司机。

如果说天气好的话，在长岛的高速公路上开车也是一种享受，因为沿路景色让人赏心悦目。可是遇到天气不好，比如下雪天，那就是一场灾难。一天夜里，下了半尺多厚的大雪，早晨起来到处白茫茫的，看不清哪是路，哪是沟，只好顺着前面的车辙往前走。即使这样也是危机四伏。一不留神，车子来了个“自由漂移”，横着就奔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去了。路生心想“完了，完了！肯定要撞上了！”干脆把眼一闭，由它去了，爱撞哪儿撞哪儿吧。哪知，车竟然停住了！扭头一看，车身离那根电线杆仅有十几公分，好玄哪！路生把车子好不容易才弄回到正道上，继续开车把太太送到目的地，再返回康麦克上班。

路生买的这辆旧车老出毛病，害的他有空就忙着修车，连公司里的电工技师老侯都被感动了。话说老侯师傅来自上海，来美国之前还担任过上海某个区的电力局局长。来美国后跟在大公司工作的儿子住在一起，生活倒也悠哉悠哉。他来这家公司工作纯粹是为了打发时光，同时挣几个零花钱，即使他不缺钱。小汪来公司工作，就在他的组里工作，整天一口一个“侯师傅”地喊他，乐的他脸上的皱纹都开了。一日他找到路生说，自己有一辆尼桑跑车，是儿子给他买的，由于他车技太差，到处乱撞，结果没开几年那车就给弄得遍体鳞伤了，后来干脆扒了窝，于是儿子又给他买了一辆新的开着。说起来那辆车的状态应该还不错，闲着也没人用，也许简单修一下还可以用。于是他问路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拿走吧，权当帮忙他扔了件垃圾。

嗨，这可是咋说的？ 明明是赠送了一辆车，咋是“扔垃圾”呢？路生一听可高兴了，立即去看了一下，果然不错，只是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漂亮了，车内的仪表盘整个不亮了，还有门窗打不开了，油表不显示了，车灯也不亮了，还有几个小地方需要调整一下。他把车开回到住处，又去附近的一个废车场拆了一些零件回来，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把所有的故障都排除了，前后才花了50几美元。其实这车除了车身有些地方被划的烂兮兮的，还有加速时声音比较大外，没其他毛病。这种车的两个前灯启动时自动张开，停车时合上，像一只怪兽翻眼皮，很让人喜欢。从此后，路生就开这样尼桑跑车了。

话说刘雪梅生孩子了，这次是个男孩，他们全家人高兴的不得了。说也巧，当刘雪梅得知路生又有了一辆车，问他要不要淘汰那辆“庞帝雅克”旧车？她说自己的弟弟来美国了，打工正需要买一辆旧车，要不就转给他吧。不过，路生知道这旧车有个老毛病，那就是有时会在半道上熄火，很让人头痛，不知怎么处理才好。为了不至于成为刘雪梅弟弟的负担，路生只要了800元钱，希望他去车行认真检查维修一下再开。

还有一件事让路生始料不及，孙彦也不在餐馆打工了，他准备到新泽西那边去进修电脑专业。为了找一个方便的地方住宿，路生把他介绍给了刘雪梅， 而且刘雪梅的先生王强所学的专业刚好是孙彦选修的，正好给他一些指导。这可真是的，路生搬到了纽约这边，孙彦却去了新泽西那边，两个好朋友跟换防似的。

     3. 一元店

“一元店”大概始于美国，应该是个不错的创意，尤其是对那些收入比较低的阶层来说，在这里可以满足自己的购买欲。即使对那些收入比较高的人来说，偶尔来这里一次，也会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找到他们需要的物，比如路生注意到店里出售的工具就很不错。一把大号螺丝刀，如果在其他商店里至少要卖四五元，而这里只是区区一元，实在太便宜了，于是买了一把，带在车上，有时修车会用到。再比如电脑、电话需要的插头，连接线之类，在这里基本都是一元，比电子商店便宜很多。

到一元店里走几圈就会发现，这里的商品种类可谓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可以说基本涵盖了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这里的多数商品价格都是一元，也有的标价为两元。某些商品你会怀疑它们的成本也不止一元吧，怎么会卖的这样便宜？

一元店里的商品种类是如此繁多，价格又是如此的低廉，因此它的生意在美国实在是火爆。如果要问这些商品都是来自哪里的话，随便翻翻它们的标签就会发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来自中国，也有的来自印度，越南或者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已经成为一个“世界工厂”，不知为庞大的美国市场提供了多少如此廉价的日用小商品。

 小汪上班的这个店不算很大，收银员就她一个人，因此中午和傍晚会忙乱些，节假日会更是应接不暇。为了应对川流不息的顾客，店里还配备了两三个负责上货的年轻小伙子，随时补充货架上短缺的商品。据说这几位年轻人是来自印度的西藏难民，干活很卖力，能找到这样的工作也算不错了。

有一次路生前去接小汪，几位在该店打工的藏人突然围拢了过来，其中一位向他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汉人不让我们西藏独立？” 把路生问的一愣：“没想到这几位藏胞还是“藏独”呢？不行，这事得说道说道。”他沉思了一下认真地回答说：“西藏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已经是上千年的事了，也不是汉族一家子就说了算的。你说要独立，是个别人的想法呢，还是大多数藏人的意思？再说了，西藏地处高原，内陆，如果真的独立了，它怎么发展？你们看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全国的支持，全体中华民族的合作，西藏不会有今天，更不会有前途。你们可要想明白啊。好好打工吧，别瞎琢磨了。”

这几个人见路生讲的有理，也就无话可说了，灰溜溜地干活去了。

     4. 节日里

西方的万圣节到了。为了迎接这个日子，各家各户都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家的门前装饰的稀奇古怪，披红挂绿，妖魔鬼怪纷纷登场。这天也是孩子们放纵的日子，他们纷纷描眉画眼，把自己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小妖精一般，然后结帮搭伙走街串巷，到邻居家讨要糖果。各家各户不得拒绝，倾其所有，极力讨八方小客人喜欢。

（长岛之家 1998冬）

路生的女儿小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节日，还不好意思按照这里的风俗装扮自己，不过还是穿得干干净净的与房主家的小女孩莉莉结伴到外面讨要糖果了。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样子，俩人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好家伙，真的讨到了很多糖果，装了大半塑料口袋呢！小汪说：“这下好了，明年一年不用买糖果了，足够你享用的了。”

与此同时，登门到前面房主家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也是络绎不绝，送走一批，又来一批。为此，冯太太早早预备下了了好几磅花花绿绿的各色糖果，放在一个大果盘里，一听到门铃响，就知道讨要糖果的来了，赶紧迎出门去，抓几把堂果奉上，把他们打发走。尽管很忙碌，倒也心情愉快。

圣诞节前，公司帮助路生申请的H1-B 签证批下来了，这对他们全家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从此后路生在美国不仅拥有了合法的身份，还可以正正规规地报税了。 不过，这种身份还有一件很麻烦的事，那就是两年有效，每隔一年都需要延期一次。据说只要顺利地延期五年以上，就可以申请美国绿卡了。这说明，路生在美国的路还长着呢。

圣诞节过后新年就到了，那天傍晚路生带着太太和女儿专程来到了曼哈顿时代广场，准备观看新的一年到来之际的“大红苹果坠落”。那天天气不是很冷，曼哈顿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沿街的大型橱窗里展示着各种漂亮的装饰和电动模型，圣诞老人，《胡桃夹子》 是永远的主题。来美国两年多了，路生还是第一次有心情参与迎接新年的活动。当午夜来临，时代广场上响起起众人的欢呼，那颗巨大的红苹果闪耀着光芒从高处往下坠落时，他觉得自己两年多的奋斗终于获得了结果。

新的一年开始了，一家人的生活也将迎来新的曙光。

2018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