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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翻译作品 致命地带 - 连载(二十四)

(2018-07-18 16:46:14) 下一个

指挥人员

 

星期二,1600小时

 

这不可能是扎伊尔埃博拉,彼得·贾令想,肯定有人无意中换了样品。他又看了一遍。是的,梅因加的血清肯定是发光的。这意味着他和汤姆有可能感染了扎伊尔埃博拉,十个染上这种病毒的人九个都会被杀死。他认为自己的实验肯定出错了,他肯定不小心拿错了样品,或者什么其它的东西搞错了。

 

他决定再做一遍实验。他打开壁橱的灯,拖着太空服走进实验室,这次特别小心记录试管、瓶子和涂片,保证东西不会弄混。然后他拿着新的样品又进入到壁橱里,关上灯,再一次看进显微镜里。

 

梅因加的血再一次发光了。

 

那这就可能真是扎伊尔埃博拉或者和它很近的病毒了 – 这个死去的女人的血“认识”这个病毒,对它有反应。好的是这并不是马尔堡病毒 – 咳,猜猜怎么着?它就不是马尔堡。这是扎伊尔埃博拉,或者是它的姐妹。埃博拉还没有在非洲以外被发现过,怎么会在华盛顿附近出现?它究竟是怎么来的?它会做什么?他想,我是碰到真的致命的东西了。

 

他还穿着太空服,不过他不想花时间走气塞室消毒。实验室的墙上有台紧急电话。他拔下空气管,让空气的呼啸停下来,好能听见话筒里的声音。接着,他拨通了C.J.彼得斯上校的电话。

 

“C.J.!”他穿过头盔嚷着。“我是彼得·贾令。这是真的,是埃博拉。”

 

“不会!”C.J.回答。

 

“是的。”

 

“埃博拉?肯定是污染了。”C.J.说。

 

“不是,不是污染。”

 

“你会不会弄混了样品?”

 

“嗯,我知道 – 我一开始也以为有人换了样品。但是样品没有弄混,C.J.,因为我做了两遍实验。”

 

“两遍?”

 

“两遍都显示是扎伊尔埃博拉。我的结果就在这儿,可以给你送过去,你自己看看。”

 

“我这就过去。”C.J.说。他挂上电话,急急地冲下楼梯到贾令的热病毒实验室去。

 

贾令这时拿了一张防水纸,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实验结果。他把纸放到一箱充满了“环保化工”的消毒液里。箱子从墙里出去,可以到达高危区域以外的零级通道。箱子的工作原理和出纳窗口的现金推拉抽屉一样,人们可以把一件东西通过箱子从高危地带送进正常世界,东西在箱子里的传送过程中就会被消毒了。

 

C.J.站在厚厚的玻璃窗的另一边,看着贾令。他们等了几分钟,等着化学药品渗入纸里,给纸消了毒。然后C.J.从他这边打开箱子,拿出还在滴着药水的纸,用手举着。他做手势给贾令,让他回到电话那儿去。

 

贾令拖着太空服回到紧急电话那儿,等着它响。一会儿,电话响了,C.J.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出来,我们去见指挥官!”

 

到了把事情报告给指挥人员的时候了。

 

贾令从气塞室消毒出来,穿上便服,急匆匆到C.J.的办公室,他们一起去了USMRIID的指挥官办公室,指挥官是一位叫大卫·赫科索的上校。他们略过指挥官的秘书 - 告诉秘书是紧急情况 – 在他办公室的会议桌旁坐下。

 

“你猜怎么着?”C.J.说:“我们好像在华盛顿郊外的一群猴子身上发现了丝状病毒,取到了我们觉得是埃博拉的病毒。”

 

大卫·赫科索上校是生物危害专家,他觉得研究所就是对付这类情况的。几分钟里,他已经给医学博士菲利普·K.·拉塞尔少将打了电话,安排好了在德特克要塞另一栋楼里拉塞尔办公室的会议。拉塞尔少将是陆军医学研究和开发指挥部的指挥官,USAMRIID隶属于这个机构。

 

赫科索上校和彼得斯讨论了几分钟关于还要邀请谁参加会议。他们想起了南希·贾克斯中校,研究所的病理部主任。她可以辨认出猴子得了埃博拉的症状。赫科斯拿起电话:“南希,我是戴维·赫科索。你现在能来菲尔·拉塞尔的办公室吗?非常重要。”

 

这是一个漆黑的11月傍晚,基地已经开始因夜幕降临而安静下来。那天太阳落山的时候,看不到落日,只有一丝消逝的光线从卡托克廷山边飘逝的云彩后照射出来。贾克斯在研究所旁的阅兵场碰到正在路上的贾令和另两位上校。一小队行进中的士兵在旗杆前停下,研究所的一行人也停下了。扩音器里传来一声炮响,接着是降旗号的音乐,刺啦刺啦的廉价的声音在空气里播放着。士兵们把旗降下来,军官们立正或敬礼。

 

C.J.彼得斯觉得既尴尬又惊奇地为仪式所感动。降旗号结束,士兵卷起旗帜,研究所的人员又接着往前走。

 

拉塞尔将军的办公室占据了一处低矮兵营的一角,兵营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修建的,最近刚被粉刷了一遍,徒劳地想让它看起来新一些。办公室里能看到的景色是德特克要塞水塔的几条腿,结果就是将军从来不拉开窗帘。将军是个医学博士,曾经在东南亚追捕过病毒。他五十多快六十岁,高个子,开始谢顶,太阳穴旁的头发也灰白了,面颊线条硬朗,长下巴,淡蓝色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很严肃,嗓音低沉雄厚。

 

C.J.彼得斯递给将军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装着那种占据了猴舍的生命体的照片。

 

拉塞尔将军盯着看了看。“天哪!”他说。他吸了口气。“哎呀,真是丝状病毒。到底是谁拍的这张照片?”他翻到下一张。

 

“这些是我的显微镜专家,汤姆·盖斯伯特照的。”贾令说:“可能是埃博拉。实验对扎伊尔埃博拉呈阳性。”

 

C.J.于是讲了一下大体情况,告诉将军关于雷斯顿的猴子,最后这样结语:“我认为那些猴子身上的病毒有非常让人恐怖的因素。”

 

“那么,你有多确定这是埃博拉呢?”拉塞尔将军问。“我想它也可能是马尔堡。”

 

贾令就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他觉得不是马尔堡。他说实验做了两次,两次样本都对扎伊尔埃博拉的梅因加菌株呈阳性反应。他在和将军说这些的时候很小心地说这个实验本身并不能确定病毒就是扎伊尔埃博拉,它只是显示病毒和扎伊尔埃博拉很相近。它可能是埃博拉,也可能是什么新的不同的东西。

 

C.J.说:“如果是埃博拉之类的,我们得特别担心它的影响。”

 

拉塞尔同意, 他们是得皱眉。“我们手头上是个国家性的紧急状况,”他说:“传染的威胁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他说这种病毒以前还从未在美国出现过,现在它就在华盛顿边上出现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他说。将军然后问他们是否有证据证明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这是个关键问题。

 

埃博拉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这是有证据的,恐怖但不完全。南希·贾克斯描述了1983年发生在她的“血手套”事件之后几周内的事,她的两只健康猴子可能死于空气传播的埃博拉。还有其它的证据,她也描述了一番。1986年,吉恩·约翰逊通过吸入肺里的方式让猴子感染了埃博拉和马尔堡,她是那个实验的病理学家。除了一只猴子,所有暴露给空气传播的病毒的猴子都死了。这只猴子活过了马尔堡。所以,病毒接触肺部是可以感染的。而且,空气传播的致命剂量很小,小到500个具有传染性的病毒微粒。这些病毒微粒可能也就是一个细胞里孵化出来的。非常小剂量的空气中的埃博拉如果进入空调系统可以扫平满满一楼人。这东西可能像钚一样,或者比钚还坏,因为它可以复制。

 

C.J.说:“我们知道它可以通过空气感染,但不知道有多强的感染性。”

 

拉塞尔转向贾克斯,问道; “这个曾经发表过吗?你发表的?”

 

“没有,先生。”她说。

 

拉塞尔瞪着贾克斯。贾克斯可以看出来他在想,哼,贾克斯,到底为什么不发表?

 

有足够的理由,但她觉得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她相信她的合作者,吉恩·约翰逊写论文的时候遇到了困难。而且,嗯,他们就是还没来得及发表呢,就是这样了。碰巧了,人们有时就是没时间发表论文。

 

听到讨论,彼得·贾令选择不对将军提起他可能闻了一点儿点儿病毒。不管怎么说,他并不是真的闻了,而是拿手扇着闻的。他好像喜欢用手扇着把味道送到鼻子边闻,他没有“吸入”,没有把烧瓶送到鼻孔下吸进去。然而他知道如果将军发现了可能会怎么做 – 将军会气极爆发,把贾令提溜起来,扔到“监狱”里去。

 

还有其它恐怖的可能,这个出现在华盛顿附近的病毒不是扎伊尔埃博拉,是什么别的东西,可能是雨林里的另一种热病毒菌株,一个未知的刚显露出来的东西,一种新的丝状病毒。谁知道它是怎么传播的?或者它对人类的影响是什么?拉塞尔将军开始出声地思考:“我们可能处于巨大的事件中。”他说:“鉴于这个病毒有可能引起严重的人类疾病,也鉴于猴舍的病毒没有被控制住,我们该做些什么呢?我们需要做正确的事,而且需要很快行动。这事件有多大?会有人死吗?”他转向C.J.彼得斯上校,问道:“我们有什么选择?”

 

C.J.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根据标准学说,有三种方法来阻止病毒 - 疫苗、药物和生物控制。埃博拉没有疫苗,也没有治疗埃博拉的药,就只剩下生物控制了。

 

但是怎么做到生物控制呢?很棘手。C.J.能看到的就是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封闭猴舍,看着猴子死去,而且密切观察那些和猴子打交道的人,也可能要把他们也隔离起来。第二个选择就是进入那栋建筑物,给整个地方消毒。杀死猴子 - 给他们注射致命药物 - 烧掉它们的尸体,把整栋建筑物灌满化学药品和烟气 - 一个具有极大生物危害性的行动。

 

拉塞尔将军听着,说:“那么第一个选择就是把猴子同外界切断,让病毒自生自灭。第二个选择就是消灭病毒。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大家都同意没有其它选择了。

 

南希·贾克斯也在想,病毒现在只在猴舍,但它肯定不会只在那儿太长时间。她还没见过猴子得了埃博拉活下来的,而且埃博拉可以在不同类的动物间传播。所有那些猴子都会死,而且会死于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地球上没有几个人见过埃博拉在灵长类动物身上是怎么作用的,但是南希确切地知道埃博拉能做些什么。她看不出来病毒怎么能被控制住,除非猴舍用一个独立过滤的空气供给来隔离。她说:“让这些动物经历很长时间才死道德吗?我们怎么能同时保证人员的安全?我看过这些动物死于埃博拉,不是好玩的死法 – 它们是病得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动物。”她说她想进猴舍看看猴子。“病变容易被忽略,如果你不知道你要找什么的话。”她说:“但如果知道,就像脸上的鼻子一样明显。”

 

她也想用显微镜看一下猴子的组织,她要找晶体,或者说“包涵体”,砖块。如果她能在猴子的肉里发现这些东西,就再一次证明猴子是致命的。

 

与此同时,还有政治上的更大的问题。陆军需要参与进来吗?陆军有个任务,就是在遇到军事威胁时保卫国家。这个病毒是军事威胁吗?这次会议感觉是这样的:不管是否是军事威胁,我们必须阻止这种媒介,我们必须倾其所有。

 

但这会造成政治上的一个小问题。实际上,是个政治上的大问题,问题和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1]有关。C.D.C.是对付刚出现的疾病的中央机关,有众议院的授权控制人类疾病,这是C.D.C.的合法工作。陆军实际上没有在美国领土上对抗病毒的授权,然而陆军有能力也有专长这么做。屋里的每个人都看出来,如果陆军决定进入猴舍,和C.D.C.就可能发生冲突,C.D.C.有人可能会嫉妒他们的势力范围。“陆军没有合法的职责来处理这个情况。”拉塞尔将军指出:“但是陆军有这个能力。我们有实力但没有权力,C.D.C.有权力但没有实力。会有个让人厌恶的竞争了。”

 

拉塞尔将军认为这应该是士兵在指挥官的带领下进行的一项工作,需要受过生物危害工作训练的人。这些人得是年轻、没有家庭、愿意用生命来冒险的。他们需要彼此认识,可以组成团队工作。他们要随时准备牺牲。

 

实际上,陆军以前从未组织过对抗致命病毒的大型野战,整个行动得从头策划。

 

很明显这里有法律问题,需要咨询律师。这是合法的吗?陆军能简单地组织一个对抗生物危害的特警队进入猴舍吗?拉塞尔将军担心陆军的律师会告诉他不能,也不应该这么办,所以他用下面这些话回答了关于法律的疑问:“一个行动起来做了事再取得原谅的政策比一个事先征求同意被拒绝的政策要好很多。我们就做需要做的,让律师来告诉我们为什么这么做是合法的。”

 

到这个时候,屋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嚷嚷,互相打断对方的话。拉塞尔将军还在出声地想着,他大声说:“那下一个问题是,谁他妈付这个钱?”还没等任何人有机会说话,他自己回答:“我来筹钱,我会从有人身上把这钱敲打出来的。”

 

嚷得更凶了。

 

将军用压过众人的嗓音说:“小伙子们,咱们面临的是件大事,别搞砸了。”他说:“让我们把正确的行动方案写下来,然后按照执行。”陆军里,一个重要的工作被称作一个任务,任务总是由一个团队执行的,每个团队有个队长。“我们得同意谁来主管这个行动,”将军接着说:“C.J.彼得斯已经开始行动了,就由他来负责,他是指定的队长,行吗?大家都同意吗?”

 

大家都同意。

 

“C.J.,我们需要开个会,”将军说:“明天我们开个会。我们需要叫所有人。”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5点半,下班高峰时间。人们在离开工作,雷斯顿的猴子在死去,而病毒正在行动。“我们得调动和这整件事有关的一系列人,”将军说:“我们得同时通知所有人。我想先从C.D.C.的弗莱德·墨菲开始,我不希望他被蒙在鼓里。”

 

弗雷德里克·A.·墨菲是最早发现埃博拉病毒的人之一,那个有电子显微镜的奇才,他第一个给病毒照相,相片曾经在艺术博物馆里挂着。他是拉塞尔将军的老朋友,也是C.D.C.的一个重要官员,国家传染病中心主任。

 

拉塞尔把手放到桌上的电话上,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一次:你们确定发现的是你们觉得的那东西吗?因为我就要打电话了,如果你们发现的不是丝状病毒,我们真的会看起来像个傻瓜。”

 

沿着房间,一个接一个,他们告诉拉塞尔他们确定是丝状病毒。

 

“好吧,我很满意我们发现它了。”

 

他拨了墨菲在亚特兰大的电话。

 

“对不起 – 墨菲博士今天已经下班了。”

 

他拿出他的黑本子,找到墨菲家的电话。他打过电话去的时候,墨菲正在厨房和妻子聊天。“弗雷德,我是菲尔·拉塞尔。。。很好,你呢?。。。弗雷德,我们在华盛顿外面截获了一种类似埃博拉的媒介。。。是的,华盛顿外面。”

 

拉塞尔脸上露出微笑,他把话筒拿离耳边,环顾一下房间。显然,他的朋友墨菲正在发出什么大声的反应。然后拉塞尔将军对着话筒说:“没有,弗雷德,我们没有吸药,我们发现了一种类似埃博拉的病毒,我们已经看到了。。。是,我们有照片。”一阵停顿,他把手盖住话筒,对屋里说:“他认为我们显微镜上有污垢。”

 

墨菲想知道是谁照的照片,谁分析的。

 

“是个小伙子照的,一个年轻人,叫 – 叫什么名字? - 盖斯伯特。我们正看着照片呢。”

 

墨菲说他明天一早就飞去德特克要塞看照片,也审核证据。他极其重视这件事。

 

 

[1] 英文缩写是C.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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