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铿从殿中出来,四下寻找安稳。李雷摇头,“安将军一直在皇帝那里躲着。”压低了声音说,“现在连安逸都刻意躲避,殿下不觉得蹊跷吗?”成铿点点头,从一开始他就感觉有点儿别扭,只是讲不清到底是什么。
李雷低声接着说,“不只他们安家兄弟,温家兄弟也是鬼鬼祟祟的。”
成铿说,“他们本来就是成功的人,如果皇帝不信任我成铿,温家兄弟现在刻意回避,可以理解。”
成铿想了想早先安稳的眼神,到底他想说什么?
成铿也压低声说,“只有想办法找到安稳将军问清楚。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不敢肯定晏城军是不是完全没有干系,我们全押在太上皇帝调黎将军过来。”他抬头看看山上那一缕黑烟。
“殿下想怎么样?”李雷问。
成铿看着他,“我想,”又摇摇头。
“殿下要我做什么?”李雷又问。
成铿摇摇头,“太凶险,我们还是在这里坚守吧,我相信黎将军。”
李雷似乎明白了,“殿下要我另搬救兵?”
成铿低头又想了想,“也好。”声音更低了些,“我只觉得皇帝的态度暧昧,不知他传书张蒙何意。或许,”
成铿摇摇头,他想不通了,记起张蒙身不由己的话,或许不是挟帝谋逆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局外的他和李雷白白搭在里面,多李雷一人在此不会有太大作用,不如试试。
拉近李雷,说出了万一晏城军和张家军联手挟持二帝的担忧,晏城那边他们无从知晓,也无法控制,但这里,在分岭他们可以护卫皇帝坚守几日。接着低声下令,“明天我和张越交战,你趁机突围,不要在京城停留,去北疆找福王和熟王去,一旦二帝遇险,福王军则南下勤王。”成铿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是,如果二帝遇难,福王要辅佐新帝,以保大成江山的传承。
李雷摇头,“殿下真的要和张越交手?”
成铿一笑,“你怕我打不过他?”
“那是肯定的。”李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知道失言忙打住,瞥了成铿一眼,“只不过殿下靠此法拖延时间,太过凶险,那张越一动手就是致命的。”
成铿笑道,“我猜他还能让我再学两招。”
“殿下!”李雷有些急怒了。
成铿见李雷还想争辩,沉下脸严肃起来,“去北疆事大,李将军千万不要误事。”
李雷郑重的点头,“殿下放心。”
成铿又说,“今天腊月初二了吧,北疆很冷了。”
李雷心里一暖,点头,“殿下放心吧。”
商量定了,两人过到这边园子。
“林帅,”成铿见几员武将聚在那儿,只讨论如何拼死抗敌,喊了一声无人理睬,提了音量,“林统帅!”
大家这才朝他这边看过来,成铿接着说,“看城中储备,可够我们守住三天,只要晏城驻军看到狼烟,三天之内定能赶到,林帅只要坚守就好,不必出城作战。 ”
听了这话,武将们吵吵起来,“你当我们这些都是缩头乌龟,文死谏,武死战,现在正是为吾皇效忠之时,你在此掣肘是何居心。”
成铿倒没想到众将反应如此激烈,这些禁军将官平日在京城霸道惯了,有多少人有两军阵前生死经验。成铿不愿意同他们争执,看了一眼李雷,两人登上城楼,朝下面张家军阵营望去。
成铿问李雷,“两万左右?”
李雷点头,“不会超过三万。”
成铿自言自语,“难道张佑没来么?单凭这两三万人马,张蒙便想挟持皇帝逆反,莫非真的和晏城勾结,还是京城有接应?”
李雷摇头,一脸茫然,“无论如何,皇帝让林帅和禁军出战是以卵击石。殿下,”李雷的声音压到最低,“我刚刚发现似乎没有一个陛下的虎士在内。”
成铿皱了眉,“你肯定?”
李雷点了点头。
成铿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没有虎士,难道皇帝知道自己没有危险?”摇摇头,“我想不明白,不管怎样,我们这里要坚守,拖的时间越长越好。”
两人下了城楼,复又返回潇园,拉了林帅在一旁,“林帅,我们这里只是千五薄兵,对他们两万之众,硬拼不行,如果不使些计谋。如何拖过三五天?”
林帅皱了眉,“殿下,现在军心高昂,禁军将士誓死保卫圣上,这里无人畏死,殿下为何三番五次说些丧气的话?”
成铿暗想,怎么跟张越一样,林帅一鲁莽武将,经不得言语刺激,面子还薄,没个军师,还真成不了大事,他出此言还情有可原,为什么皇帝哥哥也不知道孰轻孰重?
成铿摇头道,“林帅心重了,我绝无他意,也绝不怀疑禁军的忠心,目前林帅是大家的定心丸,请务必不要亲自出战,我愿服从驱遣。”
张蒙在营中送走成铿,拿出成功手书又看了看,原来成功书道,父走晏城,留使为质。
他递给旁边站立的将官看,“豫将军,看来得跑去晏城一趟了。”
“小张蒙,”将官指着外面,“你放他成铿一次可以,下次再落咱们手里,就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张蒙看帐中并无他人,点点头,低声道,“豫王,我们不是都商量好的嘛,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他掂了掂手上的书帛,“擒住太上皇成瑞才是当务之急。”
被唤做豫王的将官一跺脚,“我马上就去追。”急急出了帐,只带两名小兵,打马奔晏城而去。
天暗了下来,成功传旨让众人齐到湘园,问林帅明日如何,林帅说首战由铿王迎战张越,颜将军,解将军,刘将军等之后依次出战,主要目的是探听虚实,找到围军的薄弱环节,再制定突围计划。 成功看了一眼成铿,点点头,下令早些休息,明日好出城作战。
成铿领了令,出来四下张望,看见解副将几个蹲在火堆边烤手,便走过去,众将都起身行礼,成铿还礼,朝解明一拱手,“解将军。”
解明忙还礼。“殿下,找么将何事?”
成铿正色道,“请解将军教几招枪法。”
“呃,”解明有些发窘,“么将不敢。”
成铿嘻嘻一笑,“解将军怕我这个学生笨不成?”
“不敢不敢,”解明施礼,“么将何能,怎敢献丑?”
成铿微笑摇头,“解将军,你的长枪在禁军中使得最漂亮,对不对?教我这样的,岂不是绰绰有余。”
“是,对。”旁边几员副将附声应和。解明只好答应。
两人走到一边清净些的角落。成铿道,“你把你的招数都使一遍,哪个好看我就学哪招。”
“呃,招数只好看不中用呀,”解明摇头,“得学那些出奇制胜的,比如这两招。”解明当下演示。
“好!”成铿双手一拍,“就这两招吧,好看。”
解明无奈的摇摇头,“行吧,既然殿下喜欢。”
“这第一招,名叫落英缤纷,要的是快,让对手看不清你虚实。要使好这招,殿下先要练会这些招术。”解明上下翻飞演练了枪法基本功。
成铿摇头,“我要直接学落英缤纷。”
解明瞪着眼,“那不行。”
成铿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只要先学两招明早急用,那些基本功,我以后再向解将军请教。”
解明瞪圆了眼,“是这样啊!那我,可你,这下我可,让我想想吧。”
成铿笑着拍拍他肩膀,“别想太久,城下有人等着呢。”说完瞪着眼睛等他想。
“是是。”解明答应着。这下难到他了,这两军阵前,一个失手命就没了,这个王爷要现学现卖,那不是发疯吗?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成铿所需。
“不然,”解明斜眼看了看成铿,“殿下学这两招,流星抱月,蛟龙捣海。”解明边说边比划出来。
成铿大赞,“招数沉稳,有煞气,我这等无功力的人也能使得虎虎生风,名字起得也好。”
解明点头,“殿下聪颖,一点就通。”
“哈哈,”成铿笑着摇头,“你先别急着拍马屁,你得教会了,不然我打你屁股。”
解明也哈哈笑了,“来,先掂掂这枪的份量。我这枪杆是加了重的,殿下拿它练手,一会儿上阵用杆轻的,还能加两成威力。”
“好。”成铿脱了熊皮大氅抛在一边,扎紧袖子,接过枪来,学着解明的样子掂了掂。成铿本来个子高,裹在熊大氅里,看上去高高壮壮,解明见他脱了大氅,却是个极消瘦的身躯,犹豫成铿能不能举起那加重枪。成铿看了他一眼,臂上加力,将枪挺了起来。解明这才点点头,“这流星抱月靠的是手上腕力,这样。”解明把住成铿右手,演示如何用力。
突然成铿抓住他的护心镜,慢慢跪了下去,解明一惊之下,也忙跪下,四下看无人注意,压低声音,“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看见成铿脸色煞白,嘴唇青紫,紧闭双眼,头上渗出汗来。
解明正要叫人,成铿抓他的手紧了紧,解明看他轻轻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没有声张。过了一刻,听他绷紧的肌肉松了,一直压抑的呼吸也顺畅了些,就把水囊递到他嘴边。成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几乎呛到,瞪圆了眼睛。
解明眨眨眼,“家酿老酒,强身壮体。”
成铿又喝了几口,气息匀了许多。闭眼调息片刻,点点头,扶着他站起来,“我们接着来吧。”
“殿下?你这?”解明一脸担忧。
“没事了。”成铿微微一笑,“再给我喝口酒。”
“殿下,这是伤还是病?可不轻啊,看这头上的伤口也裂了,要不叫卢方士来。”解明不敢大意。
“我知道,没事了,接着来。”成铿有些不耐烦,不学好这两招,明天命都没了,还顾得上伤口裂不裂。
“可是。”解明看见成铿瞪起双眼,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叹口气,没再言语。换了杆轻的枪给成铿,又慢慢把两招要点讲了。
天完全黑了,成铿和李雷到后殿屋里休息。成铿累坏了,也等不得铺床,和衣躺下,马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早早的就起来,回想昨天跟着解将军学的两招枪法,成铿细细的在一旁琢磨演练。这边刘将军已经搬来一幅铠甲,乌铁打造,黑黢黢泛着光泽。
成铿一看,“这个太重了吧。”接过铜镜挂脖子上护住心口,解明刘颀二将把铠甲给成铿披上,系上护腿护膊,解将军特意捡一杆稍轻的枪递过来。成铿接过长枪,头盔,只觉一身铠甲要把自己压塌,一迈步,果然双膝就软了下来。
解明刘颀赶快扶住,成铿指着腰间和小腿,“得拆去这几片铁甲,要不然,不等我枪挑张越,我压也能把他压死了,岂不是胜之不武。你看,只要护住前心后背就行了。”刘将军看他实在撑不起这身铠甲,只好拆了几片下来,成铿还示意他继续。
“殿下,”李雷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劝说,“不能再拆了,否则跟没穿一样嘛。”成铿试着站起来,铠甲轻了一些,至少他能走动路了。点点头,几个马弁抬他上了马。林帅等人也装备齐整,城门打开,一众人拨马而出,一千禁军随后,列队迎战。
张越早等得不耐烦,看成铿这身打扮出来,不由笑了。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道德經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