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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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登高临远,故乡渺邈归思难

(2018-10-29 12:00:18) 下一个

成果听说母亲惠太妃不适,午后赶去问了裘御医,其实没大病,前一阵淑太妃全力照顾太皇太妃,新帝成功的杨皇后年轻没经验,过年的事就落在惠太妃身上,忙碌了多日,可能累着了,休息几天也就好了。惠太妃一贯很注意保养,稍有不适就会叫御医,成果放下心来。裘荣笑着提起铿王偷偷召他看病的事,虽然没看出病,那身子也是纵欲过度,虚弱得很。成果当笑料自然和成立成就说了。

这天三兄弟约齐了给成瑞请早安,成瑞不见成铿,问起,兄弟几个半玩笑半不经意地在成瑞面前露出话来,成瑞因为成铿马上就要长行却一连几天都告病正起疑,听了这话便信了七八分。不等细问,成瑞就喊人把成铿叫来,成就等见成瑞脸色不对,知趣的告辞退下。成瑞历来不喜孩子们附庸风雅在浓诗艳赋上耽搁,又最恨淫荡之事。老十原本就有狎妓的前科,再听成就先前的一番话,本来就在气头上,看成铿来了,果然一脸锈色,不像以前灵敏,没想到他会自暴自弃如此,大大失望,也不多问,冷笑两声,“你干的好事!”

成铿因两次要见成瑞,被拒门外,懂得成瑞心思,虽然有些寒心,没有太在意,以为时间久了就会好些。今天突然成瑞唤他,倒也高兴,挣扎起来。修身赶快给换了身衣服,重新梳头,还在脸颊上掐了掐,透点儿红色,才和谨言扶着去了养颐殿。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喝斥,成铿不知成瑞因何骂他,见父亲脸色难看,低声问,“儿臣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知做错了什么,请父皇明旨。”

成瑞更是气了,“还学会了伶牙俐齿的狡辩,尚梅璐,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嚒!”

成铿见成瑞话说得如此之重,更得为自己申辩,“请父皇明旨。”

成瑞也不多说,回头喊,“打他二十,他就记起来了!”

修身谨言在殿外等候,先是里面静悄悄的,突然黄门们拖着成铿出来,掀衣退了裤子按住就打,吓坏了,大声在殿外磕头求开恩。

成瑞正气头上,把他俩叫进来,“你们整天跟着,竟教些什么!也打二十。”

修身赶快说是卑下失职,“该打,可殿下近来身体欠佳,请太上皇开恩。”

成瑞冷笑,“当然身体欠佳,整天在外放纵浸淫,淘虚了身子,还能好得了!”

修身不解,“殿下近来不曾出门,上皇陛下明查。”

成瑞哪里听得,不由修身再说,和谨言一起,在外面也挨了二十。成瑞又喊何总管把皇帝请来。

成功路上得知修颐殿主仆三人都被成瑞打了,进殿一看,修身谨言扶着成铿跪在一边。自己赶快向成瑞请罪,是他这个长子失职,请父皇处罚。

成瑞看着自己最心仪的两个孩子,难得的双双极富聪明才智,一君一臣,为何不能和睦相处,共同治国。回首想想缘由,心里酸楚,隐隐觉得对成铿太严厉了些,落下泪来。

成功吩咐修身谨言先扶成铿回去,自己再慢慢劝劝成瑞。

修身谨言两人忍着自己的痛扶着成铿出养颐殿没几步,成铿低哼一声跌倒在地,因为离太上皇和皇帝不远,不敢出声,拼命忍住。比起这股痛来,打在两臀上的二十仗几乎可以忽略了。修身也怕他嚎叫出声惊了成瑞和成功,上前紧紧握住成铿的嘴,等他稍稍喘过气来就赶紧半拖半抱的扶回修颐殿。这一幕被成瑞的何总管远远的看在眼里,刚才看到成铿的花屁股,知道是皇帝成功近来管教的,就先暗示黄门轻打,现在跟出来,看看修颐殿这主儿到底怎么回事。

成铿主仆三人回到修颐宫,修身才看见不光成铿身上被冷汗浸透,还尿了裤子,成铿自己知道,到了失禁的地步,可能没几天活头了。万念俱灰,双眼发直,任由修身谨言擦了身换了衣服。修身看了看两臀,打得不重,可也是锦上添花般地又加一色。看成铿发怔的样子,心里万分痛惜他,一边扶他卧好,一边厉声说,“殿下振作起来,这个样子怎么上路回越州。”

成铿听了,瞪着他,目光却有些散,一会儿闭了眼,朝里转过身去。

修身和谨言各自下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因为有何总管关照,倒都打得不狠。修身换了衣服正要出门,何总管也不通报,直接走进他屋子,反手关了门。

修身替成铿冤枉,四下打听,似乎是成就和成立成果在成瑞面前说了什么,所以淑太妃来探视成铿时,言语里就带出来埋怨。

成铿实在无力应酬,闭眼装睡,淑妃坐了一会儿,听修身口气,似是成就引起,知道儿子的性情,不再多说,略坐坐,嘱咐修身好生安抚,也就走了。

成瑞这一打,成铿知道在他和成功之间,成瑞最终选择了成功。那成功现在要置他于死地,连成瑞也不会援手。初回京城时,成铿满心希望能和父兄象一家人一样欢欢喜喜过日子。渐渐的就没了这种奢望,在成功登基前,被成瑞拉着去宗庙发誓要效忠新皇,那时成铿就知道无法再指望成瑞的保护。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在父兄身边,成铿可以忍。可是现在,成瑞又把他推了出去,就象十几年前一样。心灰意冷,成铿靠在榻上,觉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支撑着他的是不久就能回到越州,能死在那儿葬在那儿,成铿也无怨了。

成铿躺了半日,撑着起来叫,“修身你过来。”他拉着修身,让他转个圈儿,前后走两步,仔细看看,“你没事吧?”修身摇头,“我没事儿,殿下不要起来,虽然太上皇心疼殿下,没有太,唉,到底也是二十板子。”成铿呆坐了一会儿,轻轻摇摇头说,“不觉得疼。”看着修身,好像想起什么,“噢,你去淑妃娘娘那儿支四十金版来。”

修身忙问做什么?成铿淡淡一笑,“我不能让太上皇失查。谨言,你去叫俭良过来,让他今晚陪我出去一趟。”修身懂了,“可是殿下。”成铿摇头打断他,“去吧,我也应该去看看她,道个别。”

 

温俭良兴头头的带成铿又来看苏素,笑咪咪的问成铿,“怎么,忍不到大婚那天啦?”

成铿也笑回,“看你色迷迷的样子,你正妻侧室一群,如何还像急猴一样,一招即来。”

俭良咂嘴摇头,“家猫不似野猫。你这次回越州,岂不是耽误了大婚,我看不如先成亲,带着王妃一起走岂不是更有情趣。”

成铿呸了他一下,“农时哪里等得,尽说闲话。”

好久没见苏素,看上去仍是清雅秀丽,因为时辰已不早,大家都知道来这儿做什么,俭良略略寒暄几句,自去找他的野猫。苏素牵了成铿的手回屋里,请成铿坐了,轻轻说久违了。

成铿进了屋,疲惫得早已懒得讲话,把包裹递给她,也不多说话,合衣倒在床上,想睡,屁股痛,又睡不着。苏素心细,坐在身边轻轻按摩头脸后背,成铿才渐渐迷瞪着了。后半夜大痛,苏素被惊醒,不知所措,只有紧紧抱住。过后一时睡不着,两人搂着说话,苏素问包袱里是什么。成铿说,“找个诚实可靠的嫁了吧,穷点儿也行,包袱里的是嫁妆。”

苏素愣了,“路生?”

成铿叹口气,“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不知何时回来。”心中暗想,或许回不来了。

苏素点点头,“谢路生。”停了停,轻轻在他耳边唱道,“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缘誤。花落花開自有時,总赖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頭,莫問奴歸處。”唱到情浓,泪流满面,默然不语,瞪着床帐顶,想了好久,才睡着。

清晨苏素先醒了,看路公子睡得沉沉的,轻轻起来,头发松松盘了个髻,披了衣裳,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几十印有成爰纹的金謚。她叹口气,复又包好。这才看见案几上还有文字,想是他夜里起来写的。

苏素见路生在帛上写了半阙:

逍遥弄,魍魉手,

朱墙黛阙杨柳痩。

兄弟情,相煎急,

一朝梦醒,几度回首。

痛,痛,痛。

看着睡在床上的成铿,苏素心中酸苦,落下泪来,提笔写了下阙:

人依旧,情难嗅,

锦衣香枕琴箫奏。

今相别,何日聚,

往日缠绵,难赋终身。

愁,愁,愁。

掂量了半日,擦了泪,叠起素帛收在袖中。看看天已大亮,轻轻摇醒成铿,“路生,天亮了,起吧。”

成铿睁开眼,看她楚楚动人,心里一跳,拉她入怀要温存。

苏素摇头道,“天不早了,路生还要出远门呢,起吧。”

成铿只好放手,坐起来。

苏素问,“公子的逍遥痛好些了?”

成铿一愣,“逍遥痛?”随后无声地笑了起来,一发不能停,笑到肚子抽筋,然后伏在被子上,蒙住脸,默默地让眼泪尽情流个痛快。苏素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陪着流泪。半晌,成铿抬起头,掀开被子,下了床,洗了脸,漱了口,苏素给他梳好头,穿上衣裳。

两人一直默默无言,都收拾好了,成铿欲言又止,只给苏素行了个大礼。苏素忙还礼,双手搀起,强笑道,“路公子一路保重,下次回京别忘了来看看奴家。”

成铿点点头,把身上的那枚自小就戴着的玄玉佩摘下,放她手里,留个念物,将她再次揽入怀中,紧紧抱了抱,转身离去。

事善能動善時

道德經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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