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收到表外甥女安琪儿的微信信息：清咖姨妈，长周末出去吗？

我回：不出门。 她说要找我聊聊。 我们约好星期天弥撒之后，在我们教堂旁边的小咖啡吧见面。

听着教堂的钟声，我在咖啡吧户外的桌边坐好。安琪儿手里拿着滑板，飞一样过来，熊抱。

安琪儿是我表姐家的千金。高中就被表姐送来读寄宿学校。阳光可人，一看就是北美阳光下长大的孩子。安琪儿和我特别投缘，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太了解底细的，都以为她是我的大女儿呢。以前互动很多，自从大三时交了个男朋友，就很少见面了。毕业后，俩个人都在城里工作，却搬到郊区去住了。

我问安琪儿车趴在哪里。她说没开车，滑板滑来的。她搬出来了，搬回城里，就在公司隔壁几条街。

分手了？我小心地问。

安琪儿眼圈红了：姨妈，你知道吗？住在一起才知道，比起能赚多少钱，怎么花钱，花多少钱更是让人窝心！

安琪儿的男朋友晓欣，小学时随父母移民美国。是她的大学同学。表姐知道后，让我替他们把把关。看上去挺不错的男孩子，虽不是什么玉树临风，但也周正耐看，让人很舒服。据安琪儿说，对她非常体贴，而且说得了甜言蜜语，煲得了心灵鸡汤。还是暖男一枚。

你们不是AA制吗？我陪着小心问。

安琪儿几乎是哭诉：是AA呀。没住在一起时，觉得晓欣挺好的呀。可搬到一起后，问题全出来了。就说这个搬家吧，我想住城里，上班近，生活方便。可他坚持住郊区，房租可以省一半。可每天大把时间耽误在路上，连去健身房的时间都少了。我每天上班路上买个冰拿铁，也要被啰嗦。说每天花4，5块钱，一个月差不多150块，够我妈家里一个月的小菜钱。能不能节约一点呀。

安琪儿呜咽着，姨妈，我为什么要省呀。我不过是喝杯咖啡而已，又没大手大脚。我不需要省钱。你知道的，我爸我妈说在最好的年华就要吃好玩好，没必要省钱。

我当然知道，表姐，姐夫在上海事业有成。在静安，浦东到处都有房产。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然叮嘱女儿没必要省钱。而晓欣家里爸爸在餐馆工作，妈妈是家庭护理，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基本没超出贫困线太远。我和表姐因为这事通过好几次电话。一致不看好他们。原生家庭差距太大了。只是安琪儿觉得晓欣人好，家里穷点不是问题。没想到，住在一起不到一年就分开了。

安琪儿继续，没想到住到一起，各种消费观不协调全出来了。没想到晓欣的观念是能不买的，坚决不买。能占的便宜，绝不放过。能不花的钱，打死不花。每次出去吃饭，只能去唐人街吃。我付账还不成吗？我也不想每次都吃中国饭，我也想吃法餐，意餐，换个口味嘛。我换个大屏的iPad pro，他就嘟嘟囔囔地，你这么一个玩具，我妈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咖啡来了，我要的是爱尔兰咖啡，需要酒精让我心情好一点。啜着咖啡，安琪儿平复下来。我安慰她：分开来是好事。就算是结婚了，也会离婚的。让表姨给你分析一下。恋爱时，花钱貌似只是一种习惯，在情侣眼中不是大事。在一起生活后，你会发现，每一次消费都可能成为硌脚的石头。恋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那年花开月正圆；而生活，婚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三观不合难幸福。你和晓欣都没错，他的家庭环境教会他必须节俭，这是美德。你也没有爱慕虚荣炫富装酷。用老话说，你们阶级不同。现在的流行语就是三观不合。这个消费观是三观重要一观呀。

临走时，安琪儿叮嘱我先不要告诉她妈。我心想，嗯，表姐知道了说不定开香槟庆祝呢。记得去年表姐来参加大学毕业典礼，我请表姐一家吃顿米其林大餐。一来庆祝毕业，二来每次回国表姐都请我去Bund 3号这样的地方呀。账单来了，晓欣看了一眼，小声对安琪儿说，妈妈咪呀，他家一年的小菜钱呀。还是被表姐听到了，忧心忡忡地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