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孔繁彬,还是文革中一些战斗队“秋收起义”、“三湾整编”、“众志成城”、“开新宇”等合并成立附中炮团的时候。繁彬是高二“三湾整编”的头儿,小小的个子气韵十足,话语不多却铿锵有力,是个人才。
繁彬(右一)与朋友一起
下乡一起落户到老朋友们所在雷弄山知青户,人一多,山里也热闹起来。农忙睡格纳坝窝棚,晚上无事,躺在被窝里,繁彬提议,每人吟诗一句应答。什么诗句早都忘了,就当年那点水水,肯定是坷坷巴巴,上句不接下句。可这一幕却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秋收时节,挑谷子上垛是男子的活计。用蔑子扎好的谷捆一米多高,两手都围不过来。用两头削尖的竹担先后插进谷捆,挑在肩上,迈过满地的稻桩,登上竹梯,直达垛顶就成。不知什么时候,体格健壮的景颇汉子翁草弄,一头插上两捆,挑起四捆就上竹梯。一华和我也挑起四捆,繁彬个子小,也毫不示弱,挑起四捆就走,虽然压得够呛,却决不退缩,似乎在向沉甸甸的谷捆示威:我比你更强!看着顽强的繁彬,我想,强悍的气质不正是在生活的某个瞬间突然获得的吗?
在一股挟裹边疆的风潮中,渴望战斗生活的繁彬参加了缅共人民军。经历几次战斗之后,残酷的现实又让他返回家园。记得他说起腊戌之战回撤时,几天几夜无隙睡觉,一到根据地,也顾不上满地泞泥,倒地便呼呼大睡。
繁彬(左一)与战友一起
繁彬回来之后,有一段时间借调在户育公社。72年6月的一天,公社通知我去参加公社首次团代会,雷弄路途遥远,通知又不及时,赶到户育时,会已经开了半天。让人高兴的是见到了出席会议的老鹏和繁彬。正值农忙时节,见一面更加不容易,彼此都倍感亲切,特别是会后休息时的散步令人十分愉快,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次团代会吸收了部分新团员,繁彬也是其中之一。
那年一起回昆探亲,有幸看了不少内部片子,“山本五十六”、“日本海大海战”、“啊!海军”、“中途岛之战”……都是繁彬弄来的票,他有个亲戚就在大观电影院售票。
听他说起过自己的爱情,女方也追随一条小路,上过缅共的战场。在昆明探亲的时候,他与对方相约,到石林一叙。他预感到出了什么问题,但依然要作最后的努力并邀我一起去玩。双方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去就去,我也没啥顾忌。石林怪石林立,风景清丽脱俗,大家玩得十分开心,其间我也见证了他们那得之坦然,失之淡然的人生态度。
当年与繁彬合影于石林剑池
繁彬先我离开边疆到海口磷肥厂工作,记得一年我特意前去海口磷肥厂的农场看望他,早上起来,繁彬已经端来了一大搪瓷缸牛奶。“刚刚挤出来的”,说罢就在电炉上烧开,一股香浓的味道直扑过来,奶面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奶油,那真是人间美味!
我在24中学成家之后,繁彬前来探望,晚饭后临别之际,语重心长地说:“赠你们一句话,妻贤夫祸少。珍重!”
以后诸事繁多,或外出进修,或出野外工作,见面就少了。听朋友讲,繁彬调去了昆明制药厂,后到师院秘书班进修并上调市卫生局局长办公室当秘书。正当人生和事业一帆风顺之时却撒手人寰。
有两件事一直让我深感内疚。
一是繁彬的婚礼,那段时间我不在昆明,听朋友讲,婚礼当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繁彬一直在门口张望,口里喃喃地说:“我这些朋友一定会来的!” 那时交通不便,在黑林铺的婚礼现场竟没等来朋友的光临。
二是繁彬因血癌住院,一开始自己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瞎忙些什么。后来听洪刚讲,因不是家属,医院怕病人感染不让探视,他和文宜是翻墙进去才见了一面,那时他亦时日无多了。后来知道,老鹏小曹等也曾与之在医院见过一面,算是朋友间最后的道别。
繁彬的身体一直很好,在农村的时候从未见他打过摆子生过病,末了竟让恶癌夺去了生命!
他是师院附中高二理工三班的学友,或许他喜欢逗乐,朋友们都亲切地叫他“小老豆”,呵,我心中永远的小老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