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文章之三
纬 度 差 (二)(小说)
渔.鹭改编
(三) 向北,向北,再向北
出发之前,我必须进行一些准备,例如,心理上的调整和物资上的收集、整理。从北纬21度,向 北要穿越30个纬度这后,才能抵达北纬51度。已了解到的地理常识让我知道,在理论上,每向北穿越一个维度,就意味着通过了航空直线111公里的距离,此时的气温下降率为1℃,那么30个维度的穿越,则要走完3330公里的航空直线距离,身体则要接受下降30℃气温的严峻考验。
事实上,一个基层的军人,按规定探亲可以乘坐火车、汽车、轮船等交通工具,那么,地面上的实际距离肯定会远远大于理论上的空中直线距离。由于受地形、风力等等因素影响,气温的下降率也会远远大于30℃。至于具体距离和气温的数据,去过之后才知道。从北纬21度出发,如果此时的平均气温为10℃,每走完111公里,气温就下降1℃,愈往北走,感觉就会愈冷。当走完了3000多公里的行程到达北纬51度之后,气温应该在零下20℃以下。根据气温的这一变化特点,“饱带干粮,热带衣裳”的古训一定要切记心上,多带些衣服错不了。
是年12月25日,我出发前当地的气温忽高忽低,最高是为15℃,最低时为8℃,平均在11℃左右,呈现出南方海洋性气候的特点。
坐了一天的火车,我平安顺利地抵达广州。凌冰雪当年是从广州的一所名牌大学毕业的,她毕业前我曾多次去过那里,在学校周围留下了我俩浪漫的足迹。每当夜幕降临后,我们少不了有些亲密举动,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于礼”,未有越雷池半步。这个城市我太熟悉了,一年四季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空气中飘逸着水果的香味。此时此地已经是人去楼空,一股世事难料的苍凉感顿时袭上了我的心头。我心里一直在想:要是她不去穿那身戎装,那该有多理想啊,人生也许会展现出另外一种景象。可是现在,在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还是抓紧时间赶快离开吧,继续我的北上行。
坐上当晚的广州去北京的特快列车,经过了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较为顺利地抵达了北京站。此时已穿越了快有20个维度、两千多公里的行程了。下火车后,气温已是零下10℃,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在原来出发时穿的毛衣、衬裤上又套上了棉衣、棉裤,尚无法解决寒冷的问题,脚被冻得钻心的疼痛。没有身历其境的人,是绝对在无法体会到这种痛楚,也许还会来上几句风凉话:“不就是在大冬天里去了一次北京,不至于冻成这样吧。”
老天爷以它的冷将我折磨成这个样子,尚且情有可原,然而,那世态的炎凉却让我的心一下子冻成了一个大大的冰块。我在北京站排队买票,排了两夜一天,也未买到一张可继续北上穿越的火车票,又冷又饿。迫不得已,情急中我拿了军人通行证,意欲挤到购票窗口去通融一下:“我是从南方来的,在这里有些不适应,冻得实在是难以支持,能否买给我一张票,让我早点走。”可是不但没有买到票,连窗口都接近不了,反尔被一个小伙子生拉硬扯拽到后边去了:“军人有什么了不起,脱了军装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弄不好还不如我们哩,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面去排队吧。”
我略为观察了一下现场,茫茫的不见边际的人海中,也见不到几位军人。毕竟是势孤力薄,真要是弄出点事来,吃亏的肯定是我,我还是“识时甸者为俊杰”为好,也就只能是强忍住心中的愤懑,听之任之了。尽管领导一再反复地强调,军人在外逗留的时间不能太长,尤其是现役军人,担负着战备任务,随时都权临战的状态准备着,听从国家的调遣。然而,有的人不是不理解,而是太过于自私,自己的行为举止,只是服务于小我的利益,以自我为中心去处置日常所遇到的问题。这样一来,将我逼到了死角,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拿出票据为证:是几时到达北京站,又是几时出站,一看票据,就会一目了然。讲理的遇上了蛮横不讲理的人,碰到了这种情况,算你倒霉,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回忆得起,我在北京站到底被耽搁了多久;是什么时候 ,又是通过何种方式才逃离那里的。
我和成千上亿的人一样,没到过北京这前,做梦都想到北京去,朝夕憧憬着那里的壮丽美好。一旦到了北京,出乎意料地尝到了被拽的滋味。都说北京的特点之一就是人多,果真如此,正如作家周瑄璞所说的一样:“北京是人的海洋车的海洋,每个人都犹如一粒尘土,只能身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不可能按你个人愿望顺利进行。有那么多外地人一到北京,往往他们在自己的家乡过得很好,要什么有什么,却果断地扔下那一切,到北京来。精英在北京,爱精英的人,来追随精英,结识精英,看望精英,他们对精英心向往之还不行,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身体搬运到精英身边,伺机奉献或攫取,哪怕是一个夜晚的获得。北京被滚成一个无可比拟的巨大雪球。”(事隔多年,读到这段话时,我又想起了自己那时在“北京的遭遇”。)再说,火车站本来就是人员较为集中的地方,在那里受点委屈,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继续北上穿越去哈市,在沈阳站中转了一次。我只记得所有的人都从火车上下来,到中转窗口,将火车票递上去盖个印,而后上到另一列车接着前行。此时的我,人已经被冻得呈麻木状态,加上又是夜晚,离开时都观赏了一些什么,在脑海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据说沈阳是一座工业城市,应该是烟囱林立,烟雾飘若浮云,可那时就是找不到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列车的窗外:冰天雪地、朔风凛冽、寒气袭人……,所有的人都被装进了火车盒子里,跟着盒子一起移动着。
火车在抵达哈市站台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眼前呈现出的是一幅“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抬头一看,天空中湛蓝湛蓝的一片,漂浮着几缕丝绵状的白云。我的脚踩在俄式面包形的地砖上,站在那里向四周望去,一些俄国人建造的东正孝教堂和俄式建筑物,隐隐约约地映入了我的眼帘中。
余下的行程就只能是靠乘坐汽车去完成了,下了汽车之后,当晚我就住在该站的招待所里休息。招待所的所长见我穿着军装,热情得像亲人一样。从言谈中我知道他的兵龄比我长,而且打过许多大仗,当年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我告诉他,我的老家在北纬31度,驻地营房在北纬21度的一处地方。我说我应该是南方人,此行是休探亲假,目的地是北纬51度的一处部队驻地营房。到达北京后的这一段路,受到寒冷的困扰,身体颇感不适。他说,这两处地方当处他都到过,地理位置都非常重要,一处是海防线,一处是高点,都需要中国军人的认真守卫。他还说了,明天他叫了两个朋友。陪伴我这个南方人下到北方的深山沟去。
曾经的军人和现役的军人碰到了一起,总会萌发出一种心灵感应,就像亲兄弟一样,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他找来厨师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大碗榨菜丝面条,一盘凉拌海带丝,一盘番茄炒鸡蛋。这是我在这次穿越的路上唯一的一次美味可口的饭菜。我付给了他两元钱,他却只收了2角,还开了正规发票,按正规手续办理。这位豪爽的东北老兵哥的音容笑貌,至今还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三匹马拉的大车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前。我长这么大,这种车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叫不出它的名字来。所长的两位朋友早早地就在车上等侯,他们为我带来了一大堆的衣服,知道我这个南方人对东北的严寒没有准备。我在原有的棉衣棉裤上又套上了一件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毛皮鞋,头上顶着一顶毛皮帽子。这一身穿着,让我看上去像一个正宗的东北人。别小觑了这一身行头,抵御低于零下20℃的气温,就靠这个了,虽然在感觉上我还是有点冷,但是比起在北京时的感觉,要好上许多倍。
那两位朋友告诉我,去部队驻地尚有100多公里的山路,当时地面上的雪深大约三尺。我们三人在早上八点准时起程,如果途中比较顺利,争取在晚上21点钟之前赶到。我是12月25日从北纬21度出发的,原计划在年底前赶到凌冰雪的驻地,现在在途中已经走了10天10夜,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仍旧在穿越的路上。此次北上,跨越了两个年度,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但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些记忆。在行进的路上过年,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纬 度 差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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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 度 差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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