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女兒的時候，醫生從我的體檢指數中推測胎兒有較高的機率是唐氏兒，建議我做羊膜穿刺確診。我和先生商量的結果，孩子是神的禮物，不論她是健康是殘疾，我們都要生她養她，而羊膜穿刺有流產的可能，我何必去冒流產的危險？我們同時又向神懇求：若是寶寶有病，求你現在就醫治。

女兒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出世，滿頭黑髮，圓圓的小臉，可愛極了。第一天就能把頭抬起來，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顯示她的健壯。我的心馬上就被她俘虜了，情不自禁地叫她「寶貝兒」。奇的是，不懂中文的洋夫立刻也叫起來，字正腔圓地不亞於老北京。

接下來的日子，女兒以加速度成長，像是在不斷地提醒我們神對她的特別慈愛。一個半月的時候，她就展示出她愛笑愛說的天性：你對她笑，她也對你笑；你跟她說話，她「咕咕」地回答你。十個月大的時候，她自己走起路來，會說不少單詞。兩歲的時候，她已經是中英文流利的雙語兒。剛滿三歲她就問我：「媽媽，你為什麼不送我上大學？」好學的她四歲就會自己看英文書了，還興致勃勃地跟爸爸學彈鋼琴，又是體操表演隊的小明星。

看她在體能和智能上的進步，我和先生笑談她是在追趕大她兩歲的哥哥，好作他的玩伴。無怪乎兒子在學校寫的「自傳」中，把妹妹的出生視作一件人生大事，「因為我終於有玩伴了。」

我們最欣賞的還是寶貝兒的性情，溫暖得像個小太陽。她的心中似乎總盛著滿滿的愛和快樂，忍不住要倒出來。學會寫字後，她在我們和她哥哥的房間門口貼上大信封，常常往兩個「信箱」投「情書」：「I love you」寫在一顆心裡，表明愛是從內心發出的；「快樂」是一張小女孩的臉，嘴角向上翹得高高的；「幸福」是爸爸媽媽和小女孩手牽手，或者是哥哥和小女孩肩並肩；「漂亮」是小女孩的彩色裙子，裙襬在微微飄動；「美夢」是一顆顆心鋪滿小床……可惜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太忙，看完信都道謝，卻不提筆回信。寶貝兒也不在意，依然一往情深，還開始創作「情歌」，畫上五線譜，填上高高低低的「豆芽」，寫滿一紙「我愛你、你愛我」，然後小嘴一張，清亮的歌聲就從紙上飛出來了。

女兒上學後又把滿心的愛帶到學校，深受老師、同學和校車司機的喜愛。很快就有兩個小男生求婚，女兒答：「等我長大後再問我。」不知她從哪裡學會如此委婉地拒絕男生。學校的課程對她來說很容易，她卻不像哥哥那樣喊「boring」，因為跟朋友們在一起就是她的快樂。甚至被朋友欺負，她也毫不記仇。在一次足球隊的練習中，隊友艾瑪看她進球比自己多，竟然妒忌地抬腿踢她，女兒頓時又痛又傷心地大哭起來，我心痛地簡直想要她從此別理艾瑪。第二天，艾瑪在學校裡摔倒了，女兒馬上跑過去扶她起來，還關切地問痛不痛。艾瑪的媽媽親眼看見這一幕，感動地給我打來電話，誇寶貝兒真是心地善良又豁達。

我的寶貝兒就是這般陽光，心中不存陰影。莫非神在她出生時，把窗外的一縷陽光抹進了她小小的心房？

（发表于 《世界日报》副刊，2010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