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维族人往来三五事
获得参众两院批准,“维吾尔人权法案”(Uyghur Human Right Act of 2019)在美国成为法律,其目的是以美国国内法处理新疆发生的严重侵害人权行为,对严重侵犯人权的人员实施制裁。以美国国内法来制裁中国(官)人,自然会引起中国官方的愤慨。外交部、全国人大、全国政协、国家民族事务部、国家反恐办公室、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中国伊斯兰教协会以及中国人权发展基金会等组织纷纷发表声明,斥责美国无视客观事实,污蔑歪曲中国政府侵犯新建穆斯林人权,借以打压中国。
客观事实应该是存在的,但是到底是中国政府还是美国政府更加客观,那就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在我看来,美国政府历来是双重标准,人前一套真君子,背后一套真小人;而中共政府呢,历来没有什么标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进了学习班(“职业技能教育培训中心”)的维吾尔人,到底是被极端化思想蛊惑的愚民乱民,还是因为宗教信仰而受到迫害的无辜群众,很难从迥然不同的中美媒体报道中得知。在这个假新闻满天飞的时代,有些事情只能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判断了。1996年到2000年,我在兰州读大学,大学毕业后,又断断续续在兰州生活了一段时间,期间有机会和一些维吾尔人打交道。以下分享若干我亲身经历的故事,介绍一下我遇到的维族人,以及我对当下新疆问题的看法。
1996八月底,我离开家乡河北,一路向西,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的火车,抵达兰州。当年,兰州大学地质系和现代物理系的学生,都被分配到六号宿舍楼五层居住。我是地质系水文地质与工程地质的学生,而现代物理系放射化学专业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新疆来的维吾尔族学生,这样我和维吾尔人不期而遇。那时候,六号楼一个宿舍住七八个人,地质系的男生住的相对分散,维吾尔族的学生住的比较集中,大概有三四个宿舍的样子。整个六号楼五层,应该有四十个左右的宿舍。相对而言,维吾尔学生在六号楼五层,属于少数群体。然而,有如原子虽小能量大,维族学生人少火气却非常大。他们在楼道里走路,大都是横冲直撞,旁若无人;他们在宿舍里聊天,更是吵吵嚷嚷,常常跟吵架一样。这是维吾尔族学生留给我的整体印象。
大部分汉族学生对维吾尔学生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能忍则忍,能让就让。不过,我并不是这样。作为一个八旗子弟的后代,我既对维吾尔族学生这样一个少数群体有些许亲近感,当面对他们粗鲁蛮横行为时,心中又常常充满武力挑战的冲动。维族学生活动的时候,通常是三五成群。我没有一人单挑一群人的战力和勇气,所以我的冲动只能深藏心底,没敢让维族学生看出来。没等我动手,维族学生就开始征战了。开学没过多久,我就见识了维吾尔学生动手打人。
兰大的六号宿舍楼是个很奇葩的地方,一楼和五楼住着学生,中间住着单身教工。由于这种奇特的布局,六号楼没有门禁。五层有两个宿管办公室,其中一间住着清洁工老刘。老刘在打扫卫生之馀,批发了一些方便面零售给五层的学生。这种便人便己的小生意,很受同学们欢迎。很可惜,天公不作美,老刘的宿舍,刚好和维吾尔族同学相邻。他的邻居们很快就光顾他的生意,有时候现钱交易,有时候赊账。赊账很快就成了赖账,而且赖账的人越来越多。无奈,老刘只得找赖账的维族学生讨账。讨账的结果就是一顿暴揍:几个年轻力壮的维族小伙子,冲进老刘的宿舍,关上门后,不但把他一顿好打,而且还摔碎了暖水瓶,抢走了所有的方便面。学校的处理结果是戏剧性的:老刘违规兜售方便面受到了严重警告。事后,打人的维族学生公然宣称:“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杀人名额。杀了一个汉人,他们不需要偿命,大不了回新疆放羊。”
维族学生一战成名,他们当仁不让地成为六号楼的霸主。但凡有什么冲突,其他学生只能退避三舍,如果退避三舍不管用,那就再退避三舍,循环往复。不知道是因为放射性材料接触多了导致能级过高,还是天性使然,这些维族学生需要用打架来发泄精力。没有汉族学生接招,他们就自己打。从维族宿舍门口路过时候,时不时就会听到里面叫骂和呼喊和乒乒乓乓的打砸之声,想必是他们内战进行时。
并不是所有的维族学生都是战士。我在楼下广场打乒乓球时,结识了两个维族小伙子。记得他们长得瘦小,还带着眼镜,看起来并不吓人,这大概是我们敢于邀请他们乒乓球双打的原因吧。这两个同学,汉语说得不太好,勉强能够交流,有时候还得用手比划,甚至借用几个英文词汇,才能完成对话。有一次我给他们介绍金庸先生写的《射雕英雄传》,他们居然不知所云,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当时我很纳闷儿,兰大招收这些汉语都说不清听不明白的学生学习放射化学,到底是为什么?据说他们已经在民族学院念了预科,估计他们的汉语老师,是教体育的。
我入学那一年,兰大地质系的学生十之八九都是被调剂而来的,包括我自己。家里有关系的学生,入学没多久都转系到其它专业了。我一个农家子弟,没有什么关系,只得留在了地质系。一个同学,逃出了地质系这个狼窝,竟然跳进了放射化学这个虎穴。通过他,我有机会更多地了解维吾尔同学这个群体。维族学生里,有两个领袖,一个叫做阿布力,另一个叫做伊斯麦提,两个人都是官宦子弟。据说,阿布力的爸爸是个县长,他还有个哥哥在美国的哈佛读书,也不知是真是假。阿布力身量不大,长得一个三角形的脑袋,有点像细脖子大头鬼,很不好看,不过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身材高挑。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阿布力喜欢把胳膊攀在女朋友的肩膀上,看起来跟猴子挂在骆驼脖子上一样,十分地不协调。伊斯麦提长得高大帅气,是个运动健将,学校的足球明星。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我和伊斯麦提也成了熟人,见面就会打招呼。虽然我很讨厌阿布力咋咋呼呼,由于我们共同的熟人伊斯麦提,我们也相互认识了,见面也打招呼。
阿布力和伊斯麦提都喜欢喝酒,阿布力喝醉了就耍酒疯招惹是非,伊斯麦提喝醉了喜欢吹牛皮,然后继续喝,直到喝趴下。我不喜欢和阿布力打交道,但是喜欢和伊斯麦提一起喝酒,因为我也喜欢吹牛皮,没喝醉就开始吹,一直吹到喝趴下。和维族人玩到一起的汉族人不多,我勉强算一个。偶尔有汉族同学和维族同学有什么小纠纷,一方或者双方常会找我去帮忙沟通。我猜是因为我常常吹牛的缘故,这些同学都被我忽悠了,把我当成一个人物,通常都会给我面子。当然,有了面子后,我会变本加厉地吹,所以找我的人会更多,如此往复。很可惜,我并不能调节所有的纠纷,有时候自己牵涉其中,置身危局。
某日,我去公共水房打开水,就遇到了一次维汉冲突,把我也卷了进来。兰州的城市供水大肠杆菌严重超标,喝生水必然拉肚子。为了生存,我们必须去学校的水房打开水来喝。方便起见,宿舍通常排班轮流打水,那一天,轮到了我。我拎着四个热水瓶来到水房,那里已经排满了满满的人。排队打水,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儿。水房里又湿又热又挤,又有男女朋友互相陪伴来打水,搞得水房挤上加挤。即便如此,插队加塞的事情很少发生。然而,并不是所有大学生都在乎体面,比如像阿布力这样的混球。我打水时,这小子碰巧也来了。当我正在队尾欣赏前面女生身材的时候,突然见到排队的人群炸了窝,人们四散奔逃,暖水瓶砰砰地摔破或挤破。如水坝决堤一样,人们像潮水一样挤向水房出口。我很喜欢凑热闹,人们奔逃,我却反其道而挤之。未等人潮散尽,我就看到阿布力和一个高大的汉族男生在厮打,阿布力的女友和一个汉族女生在边上观战。汉族男生一边打一边用山东话骂阿布力,原来是阿布力想插队打水,挤到这个汉族男生前面去。阿布力嚣张惯了,没成想遇到这个山东大汉,碰到了钉子,被打倒在地。
在女生面前表现,是男生的共性。就算平时可以退避三舍,在女朋友面前必然是寸土不让。山东大汉慢慢占据了上风,把阿布力按到在地上,阿布力则连打再咬,拼命挣扎。遇到打架,就算我不认识双方当事人,都会去拉架。虽然我不喜欢阿布力,但是毕竟是住在同层宿舍的熟人,低头不见擡头见,所以我拉开那个山东大汉,把阿布力从他胯下救了出来。见有人劝架,山东男生的女友拉扯着山东大汉,像兔子一样跳着溜走了。偌大的水房,只剩下我搀扶阿布力,还有他那被吓傻了的女朋友。等我把阿布力扶起来,只见他浑身湿漉漉,花衬衫被撤掉了扣子,像破布一样粘在身上,十分狼狈。他的女朋友一句话也不说,呆站在一旁。等阿布力喘匀了气,我发现自己的水壶被打碎了两个,感到十分晦气。无奈,打了两壶开水后,陪着阿布力两口子走出水房。出了水房的门看到的那一幕,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几个维族人在水房门口站着,堵住了出路,稍远处的墙根底下,或是蹲在地上,或是倚在墙上,还有十几个维族人,更远处则散聚着好些汉族学生。看来,维族人是前来增援阿布力的,那些汉族学生,则是来打水的,或是把热水瓶丢在水房里的。
堵在水房门口的维族人极其不友善,我一出来就被他们围住,分分钟就要拳脚相加。见状,我赶紧跟阿布力示意,让他解释。看阿布力用维语跟他们说话,我也赶紧用汉语解释:我是来劝架的,是我救了阿布力。当维族援兵搞明白之后,一个领头的家伙用磕磕巴巴的汉语向我表示感谢。接受了感谢,我马上告诉那个头人自己的两个暖水瓶被砸了,他们得赔偿我的损失。头人二话没说,直接从一个拎着暖水瓶的维族学生手里取了两个给我。我接过来,在众多汉族学生远远围观之下,以独占模式一人进入水房打水,再拎着四个热水壶,穿过一脸惊诧的汉族学生人群,在维族学生的目送之下,径直走回了宿舍。说实话,我碰到那伙维族援军的时候,心里也是吓得砰砰狂跳。这些人打架及其野蛮,要是被他们一板砖盖头上,我到哪里去喊冤?弄不好挨了打,还成为学校用作民族和谐的牺牲品。此后,我被几个领头的维族学生当成了“自己人”。
“自己人”的待遇是能够带来好处的,这一点说来有点话长。兰大学生宿舍楼的窗户外,都拉着一条铁条,用做晾衣绳。按理说,我们住在五楼,衣服挂在窗外应该是很安全的。除非刮大风会把衣服吹跑,小偷几乎不可能拿走衣服。所以,粗心大意的男生常会把衣服晒在窗外几天才拿回来,我就是这样的人。某日,我难得洗了一次衣服,把几件衬衫挂到了窗外。几天后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件很好的衬衫不翼而飞。这件衬衫是朋友送的,料子好,做工也讲究,是我用来充门面的行头。起初我以为是风吹走了,跑到楼下去寻找,却毫无踪迹。在我懊恼之时,隔壁宿舍的一个同学暗示我,去维吾尔族同学那里去问一下。获得这样的暗示,我并不太在意,以为是某种偏见作怪。
不久,我在楼道里碰到伊斯麦提,无意中跟他提了一下丢衬衫的事情。伊斯麦提对我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带着我去了一个维族宿舍,跟里面的同学解释,这个家伙是自己人,谁要是从503宿舍拿了衣服,就还给他。当时并没有人应答,我也就没再多关注。一两天后,伊斯麦提拿了一沓子衣服来找我,问哪一件是我的。在惊诧之馀,我真的从那些衣服里找到我的衬衫。伊斯麦提笑着告诉我,衣服已经洗干净了,然后就拿着剩下的衣服回去了。事后我分析,唯一的可能就是某个维族同学,从楼道的天窗爬到了楼顶,用钩子把衣服勾走了。想到这里,除了有点火大,我还佩服那位同学的胆量与眼光。之后,其它宿舍偶尔还会丢衣服,我们宿舍却一直很消停,这或许是因为住着一个“自己人”的缘故吧。
我上大学时,电脑游戏已经风靡校园,不少同学们常常驻留网吧,在“帝国时代”或者“星际争霸”的世界里昼夜厮杀,乐不思归,耽误了学业。因此,学校开始加强宿舍管理,到时间就熄灯锁大门。这种政策在其它宿舍楼行得通,可是在六号宿舍楼却很难执行,因为很多教职员工和我们混住,学校没办法在宿舍楼大门安排门禁。宿管办公室为了执行学校的政策,把通往五层的两个楼梯封闭了一个,在另外一个楼梯的五层入口装了一道门,每晚10:30,宿管的人就跑来锁门。回来晚了的同学,只能冲着大门高声喊叫,意图唤醒住住在远处的宿舍管理员。这个措施让我们很不爽。首先,我们已经习惯了法外之地的自由,可以半夜游逛校园,可以在酒馆喝到半夜,可以在女生楼下聊天到深夜。这一切的自由,都被这道门给隔绝了。再者,晚归同学半夜叫门的吼声,也时常把我们从梦中吵醒,这让我们十分不爽。因为这些,我很想把那道门给砸了,然而我不敢自己干。
某日,我自己晚归,宿舍楼五层入口已经关门上锁。我正在考虑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伙儿喝醉酒的维族同学也回来晚了,和我一起被堵在门口。虽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是也都算是见面打招呼的熟人。维族同学比我勇武多了,扯开嗓子大喊“宿管开门!”喊了好几声,没等到宿管应答,却传来了“傻鸟---,别喊了!”的怒骂声,看来很多人被吵醒了。我见状,劝解道:“喊有个鸟用,还不如把门砸了,彻底解决问题!”一个维族同学听后,上来就踹,几下子就把木门踹烂了。另一个维族同学得意洋洋地跟我说:“你不能踹,我们能!学校只敢抓你们汉族学生,不敢抓我们维族学生!”大门被砸,很快换了一个新的,不久又被砸了。被砸了几次后,学校装上门后,不再上锁,我们重获自由。
四年大学生活,我和地质系大部分学生一样,过得并不开心。系里有成就的老师早就孔雀东南飞了,离开兰州到东南沿海的大学高就了。即便是给我们上课的助教讲师,也纷纷以读博士做博士后的方式,离开兰大,谋求光明前途。坦白讲,大学四年我没学到什么靠谱的专业知识。后来借以谋生的数学、计算机和英语,完全是靠着图书馆自学。大学毕业前一天,苦逼了四年的地质系男生,因为一件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和化学系打起了群架。
起初,战火是我的一位朋友刘同学点燃的,然后我另外一个朋友孙同学出手帮拳,升级了战事。我本来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围观的时候才发现一群化学系男生群殴刘同学。见状,我加入战团。兰大化学系是大系,牛系,老师牛皮,学生牛气。地质系是小系,怂系,老师窝囊,学生让人瞧不起。妈的,大学的最后一天,还要受气,我很火大。火大归火大,我还看得清形式,敌众我寡,硬拼必然吃亏。于是,我开始拉架。拉架是有艺术的,我拉住化学系的某个男生时,刘同学就对他重点打击,孙同学在一旁把上来帮手的化学系学生推开。刘同学打趴一个,我就再拉住一个冒头的化学系学生,让刘同学可劲儿揍。
我一边拉偏架,一边高喊停战,所以我是政治正确的。来帮我们的地质系同学越来越多,战事从单挑升级成群殴。混战中,我看到了维族同学伊斯麦提。那个家伙穿着运动衣裤,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好像有一条腿不能打弯儿。等凑近了我才看清楚,他把一根拖布柄藏在裤管内。伊斯麦提和刘同学与孙同学都是足球场上的好友,他来帮拳我并不意外。然而,他到底有没有出手我却并不确定。起码,他没有在我参与的主战场出力。这场战斗的结局,虽然不敢说我们以少胜多,但是靠着刘同学的骁勇,地质系同学们的帮拳,我们没吃亏。第二天,战斗现场散落很多眼镜和鞋子,我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血迹。事后,伊斯麦提和一个陈姓汉族同学一样,到处吹牛皮,说他手持一根拖布柄,冲入千军万马中,将我们救了出来。由于被学校扣留审查,伊斯麦提的战绩,我也无从查证,他是否把拖布柄从裤腿儿里拿出来,已经不得而知了。可以肯定的是,我并没亲眼看到突厥勇士与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在学校扣留审查中,刘同学和孙同学都承认动手打人,我坚称一直在拉架,即便被打,也没有出手还击。化学系的领导出面袒护学生,地质系领导坚决不保护学生,任由学校处理。结果显而易见,刘同学和孙同学被记过处分,我逃过一劫。期间,突厥勇士伊斯麦提也留在学校,除了出牛皮,偶尔也来关心关注一下我们。好在记过处分并不影响我们升学读研究生,学校处理结果出来后,我们到兰大后门的餐馆吃饭。在门口居然碰到了维族同学阿布力,这哥们骑着三轮车卖起了维吾尔切糕,做了切糕党。看着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我们打了个招呼就一晃而过。后来听说,他好多课程考试不及格,补考也不能通过,英语也没过四级,所以无法大学毕业,不敢回新疆面见父母。说到英语四级,我很好奇96级放射化学的维族学生,到底有几个人考过了四级,拿到了大学毕业证。
大学毕业后,我到中科院北京研究生院读书。一年后,我又回到兰州,约彼时在兰大读研研究所的孙同学,一起去兰大后门饭馆吃饭。我们一起沿着天水路,朝着兰大大门走去。期间,我看到好几拨维族男孩子闲逛。他们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样子,三五成群,不像是兰大的学生。兰大一侧的天水路林荫道很宽,一些小商贩在林荫道旁摆摊,贩卖小商品。我们走到兰大正门附近,看到一个女生蹲在一个小摊儿前挑选货品,几个维族男孩围着那个女生,其中一个男孩蹲到了女生的身边。我本来不以为意,只是因为那个女生浑圆的屁股才多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女生的牛仔裤屁兜里,插着一个钱包,而蹲在那个女生旁的维族男孩,正在偷女生的钱包。见状,我本能地高喊:“小心钱包!”
没成想,这一喊捅了马蜂窝。女孩意识到了危险,起身疾步离开了。那些三五成群的维族人迅速朝我聚拢,看架势是要揍我。我不敢接战,和孙同学一起拔腿就走。维族人却不依不饶,他们纷纷向我跑过来。他们跑,我也跑,我朝着兰大大门冲进去,身后跟着一群维族人。我跑进了兰大,维族人也跟着跑了进来,门口的保安连个屁都没敢放。好在那时候我跑的还算快,加上熟悉地形,就近躲到文一楼,甩开了维族人。文一楼是苏联人援建的老教学楼,虽然内部结构算不上很复杂,但是四通八达,可进可退。可能是看我没了踪影,维族人没有追入文一楼。我从楼上的教室观察,他们在文一楼大门前蹲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怕维族人耍诈,我在文一楼里躲了一个多小时,确定安全后才敢离开。这是我在兰州最后一次和维族人打交道。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大学毕业已经快20年了,毕业后大半的时间我都是在美国度过,基本上没再有过亲身和维族人打交道的经历。每每听朋友们聊天,把俄罗斯人称作战斗民族时,我都暗想,维族人才是我生活里的战斗民族呢。我和他们的遭遇过往,大都与“战斗”有关。有的朋友评论,维族人的血液里可能有好战基因,而我应该和他们一样,骨子里多少也应该有点好战基因。只不过,我被汉化的太多,已经没剩下多少祖先的特征了。其实有点好战基因,也并非都是坏事。记得当年足球场上,来自西北民族学院的维吾尔族球队,纵横兰州各大高校,战无不胜,无人能敌。
维吾尔人成为当年的战斗民族,固然与其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有关,中国领导人胡耀邦1980年代在新疆推行的民族政策也是一个重要甚至是主要原因。经过毛泽东时代的近三十年的高压统治,1980年代初新疆各民族过得并不开心,但是整个新疆社会和内地一样,压抑而平稳,没什治安问题。胡耀邦对毛时代的政策矫枉过正,在新疆采用压制汉族,扶持少数民族的政策。从学校入学,工厂招工,到公务员录取,全面优待以维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公开歧视汉族。这样的政策,不但导致汉族官员离职,汉族民众迁往内地,而且导致了维族人自觉高人一等,有时候甚至无法无天,恣意而为。听说八十年代以前,新疆维汉关系并不紧张,各族人民比较和谐。然而自从胡耀邦的新疆政策被推行后,新疆暴戾之气飙升,维族人打人杀人的传言越来越多。到了2000年代初,新疆维族人口剧增,大量年轻人找不到工作,借着民族政策的保护,成群结队地到内地城市偷窃打劫,成为一时的社会问题。此外,由于社会走向开放,国际交流越来越方便,伊斯兰复古主义瓦哈比教派在80年代传入新疆,其影响力日趋扩大。到了2010年代,瓦哈比教派推动的社会生活领域伊斯兰化,已经催生了极端主义思潮和行为,引发社会不安。
中国历史,历来都是大乱大治。为了应付新疆的社会不稳定,高压政策再次实施。从我个人角度来看,如果新疆的“职业技能教育培训中心”,真的能够为维吾尔人提供职业教育培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同样的,其“去极端化培训”,如果能够帮助当地各族人民和平相处,我也是赞同的。然而,如果新疆再教育营搞的是纯粹的思想教育,那就有点名不副实了。强迫维吾尔人放下《可兰经》,来读《马克思主义》,让他们不再崇拜安拉,转而为伟大领袖唱赞歌,真的能让新疆长治久安吗,我存疑。国家一张一弛,阴晴不定的民族政策,让维吾尔族人一时得意,一时失意。得意时有些人就好勇斗狠,违法乱纪,失意时整个民族备受压迫。
千百年来,新疆这块土地,宗教信仰前仆后继,诸多民族厮杀逐鹿。楼兰人,匈奴人、乃蛮人、契丹人、维吾尔人、哈萨克人、蒙古人、满洲人和汉族人都曾主导过这块土地。拜物教,萨满教,佛教,基督教(景教),伊斯兰教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都曾在这块土地流行传播。任何一次改天换地,在新疆都是以暴力实施的。然而长远看来,暴力一向都是怨怨相报,按下葫芦浮起瓢。压迫手段,往往带来的是深仇大恨和反攻倒算,而不是心悦诚服。回顾历史,再反思现状,任何一个居住在新疆的民族,都应该放下你死我活的旧思维,要学会包容,学会共存,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没得选择的选择。
写的挺好,吹毛求疵的话,你没写维族学生腰里带把刀在学校逛的情形,也没写民族学院的维族学生来兰大闹事儿,可能是你没碰到吧。
我99年研究生毕业后去南疆工作了半年,基本上是与维族人打交道,有一次出差,和田一个大单位,竟然里面只有一个汉族。新员工啊,先扔到南疆,因为老员工都不愿意去南疆干活儿,而且那时候,社会气氛不是很平和。
想起喝酒,那是拿啤酒杯(小号哪种),一次半杯,几口就没了,让我大开眼界。去新疆前,喝白酒都是哪种2/3钱的小杯。 老一辈维族主管,还是很认同老毛的,老毛仍然有很高的影响力(可能老毛解放过贫苦维族人?没去查证);新一代,混的好的,情商还不错,做事儿跟汉族人没什么区别,私下抱怨说‘上海富,是因为把新疆的油挖走了’。总之,在学校里横行的,无法无天的维族行为一个没碰到。他们也就是在学校里横一下吧,因为知道没有什么后果,而且又是那个血气方刚的年纪。要知道,虽然兰大的维族学生学习不怎么样,但是一旦回到故乡,那就是渡过金的人上人(大多数人还在赶着牛车种地放羊呢),是各个单位的骨干。
维族人也不需要搞研发,不需要搞深入的技术工作,所以,在大学,就是个熏陶吧,比方说至少能感受到有些人在努力学习??我接触的,都是主管和技术骨干,少数乡村干部。宗教方面没有涉及到,感受不多。唯一的一个事情,就是遇到一个维族,吃猪肉包子,被其它员工瞧不起,但是,吃包子的那位每天乐呵呵的。
维族问题,就是娇惯出来的,如果搞人人平等,根本不会出现这问题。这些年,维族人地位一直高于汉人,各方面照顾,并没有引起任何感恩,反倒是升米恩,斗米仇。
我那时候在南疆工作,气氛就很紧张。去墨玉(?记不清地名了,反正是和田的一个县),路上碰到好几趟部队查车;抵达后,街上是公审宣判的大会宣传;一打听,说是搜出了一堆土制手雷。
常驻乌鲁木齐的汉族同事,给我讲述维族如何屠杀汉人,拿着刀,在大街上,在楼道里,见到汉族就杀。而将近两天后,汉族有群体性的反应,有人开始号召杀回去,不过还没开始呢,被政府镇压接管了。政府考虑的是减小双方仇恨,而不是让仇恨升级。所以,后续公布的汉族被杀数字,远远低于实际发生的数字。
如果这次不是“集中营”的概念出现,我估计中共还不会把真实情况发布出来。这次发布纪录片,揭露一部分屠杀汉族的事情,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但揭露的,我相信不是全部,更加骇人的情况,肯定没有公布出来。民族矛盾,站在国家管理的角度,以降低为方向,不是着眼过去,而是着眼将来,不再重复这种恐怖屠杀,所以,应了那句话,“真相就是那样,你却不能讲”。
总而言之,要我说,都是惯的。就该学些美国的少数民族政策,一方面出给个大熔炉,你想生活好点,就熔进来,抛弃自己的文化; 要不就分割成小块,自生自灭,就像印第安人,有法律管着,也翻不了天。
他们从来不参加我们的活动,大概是嫌不够男人味吧,什么文学,电影,文艺,座谈,都比较没劲。
我家亲戚是新疆政府的领导,他们整日小心翼翼与新疆人相处,甚至改变生活习惯,不吃猪肉,还是有危机感。就得好好教育他们,改造他们成文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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