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牙疼再要命，终究比不上丢了命根更要命。

话说有财哥在读高中的时候，一个宿舍里住着大概有二十个人左右。记得宿舍是几排平房，大房间，里面横排竖放着10多张上下铺。二十个室友，既是一个大集体，又是一个小社会。从早七点到晚九点，有早自习，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还有晚自习。十来个小时的刻苦学习，仍然烧不完毛头小伙子身体里的青春热量。晚上大概九点半熄灯，除了几个爸妈和老师的乖乖宝，大部分室友都愿意聊聊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可爱有趣或者凶狠无聊的任课老师，有时候甚至是家国天下。

学校用心良苦，为了保障学生们稳定持续的战斗力，冲击高考最高峰，要求班主任在熄灯铃敲响之后，巡查本班宿舍，镇压任何敢于顶风说话聊天的捣蛋学生。高一那一年，有财哥的班主任是守爱老师，一个精明能干颇为吓人的女数学老师。守爱老师的先生也在学校任教，记得是教化学，我们都叫他大志老师。大志老师虽然不是我们的任课老师，但是他经常代替守爱老师来监督我们早自习，晚自习，还有晚上查夜。大志老师为人和气，大家都喜欢他。

那一年，宿舍里到底都有哪些同学，大部分有财哥也记不清楚了。可是有故事的那几个同学，有财哥都能清晰记得，其中有一个人叫做张大虎。大虎同学长得很帅，清秀高挑，人也很有趣。据说，他的哥哥张大龙，也在有财哥的那个高中就读。兄弟两个都进了本地最好的的省重点，也算是美谈。所以，有财哥对大虎同学颇为留意，记得他好些故事。

言归正传，这里就讲述大虎同学牙疼的故事。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牙龈发炎。那一天，大虎开始牙疼，而且是轰轰烈烈的牙疼。白天上课，大家各忙各的，没人留心他斜着眼睛嘬牙花子。晚上回到宿舍，大虎先是哼唧，喊牙疼。刚开始，室友们都没当回事，细心的给大虎端来一杯凉水，调皮的还嘲笑他哼唧的像个老娘儿们。不管是喝热水，含凉水，还是吃牙膏，都不能减缓大虎的牙疼。相反，他从哼唧变成了嚎叫，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搂着上下铺的床柱子，喊着妈叫着疼。一众室友，也吓得没有了主义，围着大虎，看着他疼，替他着急。

故事发生那一年，大概是1994年，那是没有手机，没有微信，就连座机，也不是家家都有，所以根本谈不上用百度或者谷歌去搜索治牙疼的偏方。有财哥和室友们能做的，就是等着守爱老师，或者大志老师来查夜。虽然平时我们都抗拒他们的到来，非常不满他们打断我们在卧谈会里点评美女批判老师指点江山。可那一天，大家都真心盼着老师早点来查夜，好给我们拿个主意，怎样救治可怜的大虎，也能还我们一个安静的宿舍。

终于，守爱老师来了。学校熄灯号之后自动给宿舍停电。当时舍友们都掌着手电围绕在大虎床边。守爱老师估计是看到了我们宿舍里异常的光亮，不放心大志老师太过和气，她御驾亲征来镇压我们。当她用高跟鞋一脚踹开宿舍门，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守爱老师立刻明白了宿舍里的状况。表情和语调，也从声嘶力竭，变成了和颜悦色，让我们看到了她如长姐和慈母的风度。大虎看到老师，连个笑脸都装不出来，不过好歹拼着命忍者不哭爹喊妈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我们的守爱老师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在宿舍里跺来跺去，拍着脑袋想办法。当时校医院的老师早就下班了，我们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打电话喊救护车的想法。估计就算想喊救护车，我们的县城医院有没有救护车还是个问题。最主要的，我们和守爱老师都相信，牙疼真的不是病，就是疼而已。 

既然不是病，也找不来医生，守爱老师突然想起了一个偏方。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据说避孕药可以治疗牙疼。她把这个偏方说出来，居然宿舍里几个貌似有点生活经验的半大小子也附和着说，听人用过这个偏方，还很有效呢。听到有人附议，守爱老师立刻乾坤独断，回家拿来了一瓶避孕药。是个头疼脑热的人，都会有病乱投医，更何况牙疼的昏天黑地没和主张的大虎同学。看到老师拿来了药瓶子，二话没说就要吃。守爱老师还是很谨慎，拿了两颗药丸，先让大虎同学顺水服下。吃药过后，大虎同学还是脸上冒着白毛汗，继续哼唧，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好的迹象。

那时候，我们既希望大虎的牙疼赶快治好，让他少受点罪，我们也早睡会觉。看着他一直哼哼，我们着急，守爱老师也着急。记不得是哪个同学，问了一句，他说，是不是药剂量不够？另外一个同学接着说，上次他亲戚吃了半瓶才见好。一听这话，守爱老师问大虎，说要不要再吃几颗？大虎点点头，守爱老师拧开瓶子，直接到了一把药丸递了过去。大虎估计连数都没数，接过去吞到嘴里，一口凉水就顺肚子里了。

正当我们等着药效发作，大虎转危为安的时候，大志老师跑来接守爱老师回家。他看到桌子上的避孕药瓶子，着实被惊诧了一下。但他了解到我们那避孕药当特效止疼药给大虎治牙疼的时候，突然勃然大怒，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和气。他大声的训斥守爱老师，问她到底是在帮学生还是害学生。守爱老师看到她的奴隶突然变成将军，也吓了一跳。不过女王气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打趴的。她厉声质问大志老师，她到底怎么害学生了。大志老师迟疑了一下，在守爱老师的逼问下，说：男生吃了女性避孕药，会变成太监的！

一次吃了这么多避孕药，那肯定会变成太监的。有财哥不知道大虎同学心里当时怎么想，可是他心里的确是害怕了。电视里没少见到太监，这没娶媳妇，先变成了太监，还有未来吗？大虎听了要变太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不但不哼唧了，说话也清楚了，急问大志老师，真的会变太监吗？大志老师说，女性避孕药的化学成分是什么荷尔蒙，男的吃了会化学阉割。我们搞不懂什么是化学阉割，但是百分百听懂什么是阉割，那不就是农村里谯猪吗？被谯的猪，都是猪中太监，一辈子心无杂念吃食长肉等着挨刀。我们面面相觑，大虎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眼前的老师，连跑带跳冲到宿舍外的水管旁，一边喝水，一遍拿手指探喉咙。我们室友们和两个老师，完全无语，围观着大虎疯狂喝水，拼命呕吐。折腾了许久，可怜的大虎终于精疲力尽，坐在地上。

有财哥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桌子上的避孕药瓶子里，偷偷地拿了几颗避孕药，趁着大虎不注意，扔在水槽里，然后拉着大虎说，看，你把避孕药都吐出来了。避孕药不能治牙疼，但是瞎话却能治心病。大虎看着水槽里的避孕药，急急忙忙去数有多少颗。室友们也明白过近来，都忽悠他说，看到好几颗避孕药被水冲走了，他肯定把所有避孕药都吐出来了。大虎多少有点释然，不在纠结避孕药到底吃了几颗吐了几颗。看他安静下来，大志老师和守爱老师趁机安抚他，扶着他回到宿舍的床上。当我们等着安静下来的大虎继续哼哼唧唧哭爹喊娘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们，牙不疼了！我们问，什么时候不疼的？他说，听到要变太监就立刻不疼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算是明白了，避孕药不能治牙疼，可是太监确实是药到病除的牙疼良药。大虎累了，很快就睡了。可是大部分室友那一夜都没有睡好，心里都弥漫着浓浓的太监阴云，都在担心，我们的大虎同学的命根子，是不是变成了小虎，或者死虎。时隔多年，也不知道大虎同学，是不是也成家立业，心中是否还记得太监治牙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