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咱家领导醒来，踢里踏拉地来到客厅，突然大叫一声：“污染这么严重呀！都看不到对面的房子！”我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过去，卟哧笑出声来：“傻老婆，不要造谣，厨房的窗户上装的是毛玻璃。”

这是一套三卧二卫二厅的套房。房子应该是刚盖好的，很新，洗漱和其他生活用品配置应该算很全。厨房里的窗户因为没有窗帘所以用的是毛玻璃。我打开客厅的窗帘，天空灰蒙蒙的，不知道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是因为雾霾。这样的天空在北方应该很常见。

看来小区里住的都是被隔离的人，小区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看到有几个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人在楼间小道上走动和不时地有几只鸟雀飞过楼宇间，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我们住在十楼，每层四户。隔离期间不能出户，每天基本上只开四次门，三次取放在门口小凳子上的食物，一次开门做核酸。

第一天我不知道规矩，听到走廊里有动静并有“做核酸了！”的声音，我连忙戴上发的N95口罩，打开门。走廊里有四个穿全套防护服的大白正在敲别人家的门。听到开门声，四个大白几乎同时转身，举起右手做一个“不”字的手势，如临大敌般地说：“关门！敲你的门时再开门。”我连忙把门关上。

回国前我已经做好了每天被捅一次鼻子的思想准备，但在这里做核酸检测不是捅鼻孔而是捅嗓子眼，并不是很难受，除了每次做完了嗓子痒痒的想咳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比想象的要好很多。记得几天前在台北为了回大陆做核酸，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二次被别人捅鼻子。诊所很小，靠墙放着一把椅子。我按医生的指示在椅子上坐好，看着医生撕开塑料袋，拿出长长的棉签，我本能地把头向后仰，心里发颤紧张，但我的头已经抵在墙上了，没有办法再“敌进我退”了。医生把棉签深深地插进鼻孔，刺激得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屏住呼吸，让他在鼻孔里搅动。最后当他拔出棉签时，我也憋到了极限，没控制住“卟”地吐了一口气，把医生吓了一跳。我连忙用中、英文说了好几次“对不起！”

尽管走廊里除了大白外没有其他人涉足，但每天照例都有人全楼道、全方位地消毒三次，每次消完毒后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就飘入了房间。楼道里和门口放食物的小凳子都是湿漉漉的一层消毒水，象刚下过雨似的。早上的消毒正好是在送早餐前，所以每次从凳子上拿起早餐，塑料袋下都是湿湿的，小凳子面上因塑料袋刚被拿走，还会起一层汽泡。看来喷洒消毒水的人没有克斤扣两，是足数喷洒的。只是不知道这消毒水对人体和环境的影响有没有人考虑过？！

隔离区的安保防卫工作也是很森严的，每个门洞口都有专人坐守，每层的楼梯间还有监控系统。每次当有人进入楼梯间时就会听到播放的警告声：“请注意，尽快离开！请注意，尽快离开！”，一遍一遍不停地播放。那阵势好像如不听劝阻、不及时离开就要随时开枪的样子。

不能出门，不可以叫外卖，只能躺平，一日三餐等別人送到门口。到吃饭时间当听到楼梯间响起：“请注意，尽快离开”的警告声，接着“咚咚”两声敲门，我就知道饭已在门口，可以开门取食了。应该说吃的还行，中午和晚餐都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外加水果。每天也都变换着花样，如果不挑食的话吃饱应该没有问题，所以说工作人员还是蛮尽力的。记得第一天水果是苹果，我在房间里找来找去找不到一把刀。我就微信本楼的管家问水果刀在哪里，管家很快回复说按规定不能有刀，苹果只能洗洗用嘴啃。我猜想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房间里不能配刀。其实我是有要照顾老人的大任在身，不会脆弱到被隔离几天就想不开自残或持刀伤害大白的，我只是舍不得我这口牙。这牙长在我嘴里可能不值钱，但如果啃掉了一颗再去植一颗却要花四、五千美金呢（开个玩笑）。

回来后的第一天早上，不到四点就醒了。我起床后习惯性地打开计算机，起动VPN。这一翻墙软件这次根本无法连接“长城”以外的世界。回国前我知道国内是不让上很多国外网站的，所以我特意花钱买了据说是最好的翻墙软件。我用的是谷歌的浏览器，而谷歌产品在国内没有VPN是不能用的。没有浏览器，我无法查询我的电子邮件、无法搜索资料、无法打开我的银行账号和了解股市行情，一句话和外面的世界失去了联系。真的就象是一下子遇到了停电，平时已经习惯了的事情突然都做不了，非常令人沮丧！

国内的百度作为浏览器是根本不能用的。记得2018年刚回国时，一次写点东西想查查哪种树的材质最硬。结果最硬的树没有查到，百度却给你上了一堆伟哥的广告！稍微有点知识的人打开百度都知道百度上的东西错误百出。我觉得编制百度算法的人应该是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中无德的典型代表，不知道这样的搜索工具怎么可以让孩子用！

可能是因为敏感期已过，这几天翻墙软件又断断续续地可以用了。

最后想用台湾的一首老歌《秋蝉》来结束今天的小记：

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

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红，花落红

红了枫，红了枫

展翅任翔双羽雁，

我这薄衣过得残冬

总归是秋天，总归是秋天

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

秋去冬来美景不再！

莫教好春逝匆匆，莫教好春逝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