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牌坊 （3）

“小兰，你把那里打扫一下。”潘金蓉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

“张师傅、阿财，你们俩把这张桌子和盆景挪到那边。”

“哦，我要歇会儿。”张师傅抬眼望了一下四处张罗着的潘金蓉，坐着没动，拿起面前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小兰，动作快点，把那里的台面收拾一下。” 潘金蓉不敢计较张师傅的不买账，继续指挥着店里的员工把原来的摆设来了个大调整，这样看起来很有成就感。

“阿香姐，这是你这两个星期的工资，加上小费，总共1063美元，你数一下。”

拿过潘金蓉手里的钱，阿香连数都没数，就说：“小潘妹妹，你是不是算错了？我的小费一向是最高的，还有工时，你也少算了2个小时。”

潘金蓉一点也不以为忤，满脸笑容地说：“阿香姐，这两周客人不多，小费只有这么多，我还给你分的最高呢。工时我这里都有记账的，我再看一下呵。”

“小潘少奶奶，”阿香讽刺地喊道，“我的工时也有记账，你再算一下吧。并且这两周客人很多，有几天我交上去的小费都很高。我们都是靠这点薪水要养家糊口的，不像你们当老板的不介意这点钱。你好好查一下吧。”

吴婆婆放下手里的抹布走了过来，从潘金蓉的手里抽出了几张美钞，塞到阿香手里，拍拍她说：“阿香，对不起啊，小潘可能记错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中午未到，餐馆里已经人声鼎沸，生意兴旺。

吴婆婆心里暗自得意。心里尽管总是有一只苍蝇，但这个儿媳是自己千挑万选才选中的，漂亮自不必说，很像年轻时的秦海璐，难得的是精明干练，七窍玲珑，一张小嘴儿简直像抹了蜜一样，特别会哄人，如果善加利用，肯定会给自家的生意带来莫大的收益。何况自己的儿子木讷笨拙不说，敦实宽胖，外表也有些配不上这个潘金蓉。如果不是自己当年请福建老乡帮忙偷渡过来，千辛万苦为儿子挣了个美国绿卡，在国内的话，潘金蓉是绝对瞧不上吴得郎这号的。潘家是自己村里的风光人物，亲家潘二宝是出了名的包工头，这些年国内房地产红火，潘二宝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居然还混了个本县乡镇企业管理局的干部，连本村地头蛇村支书也要买潘二宝的面子。这个儿媳让自家在村里挣足了面子，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所以，为了维护这个家庭，自己强势出手，迫使儿子原谅了做出丑事的潘金蓉。同时不让潘金蓉再去英语补习班，堵住了她跟那个野男人继续往来的道路。现在她自己提出到餐馆来帮忙，这当然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这一手果然高明，潘金蓉当真是商业奇才，把客人照顾的妥妥贴贴，把店里的员工管理的服服帖帖。

虽然店里员工颇有怨言，与潘金蓉的摩擦不断，因为潘金蓉注意甚多，使得他们的工作量大增，而潘金蓉在薪水核算上又百般苛扣。大家似乎都不要喜欢她，已经有两人跟她吵架而离开了店里。吴婆婆觉得那是儿媳在替自己省钱，背后也会教导几句：不能把员工都得罪苦了，这里不像国内劳动力过剩，有身份的人很少愿意干这种又苦又累挣钱又少的活儿，特别是熟练地员工要笼络不要得罪等等。潘金蓉很有悟性，比自家儿子更深得娘心。

但吴婆婆还有两个心病，一是潘金蓉经常在话里话外透漏出让公婆退休，自己小两口接掌店铺的意思；二是潘金蓉对略微有些体面的男客人特别熨帖，一见到那样的男人，潘金蓉就会一眼星星，双面绯红，走起路来从胸到腿都一颠一颤的，颤得春情荡漾，服务地特别殷勤，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要客人凑近才能听得到。每到这时，吴婆婆就有少少的不爽，会把头扭到一边去。自己一直没有答应让潘金蓉在店里当家，也是这个方面的顾忌，

对这件事上，潘金蓉有时候摔盘打碗的使气，吴婆婆也睁只眼闭只眼地由她了。

吴婆婆一边忙着收钱数钱，一边眼观六路，观察着各桌客人的需求。眼看着有两个桌子的客人招手要账单，心里有些微微不悦，潘金蓉说是去个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

“妮子，你过来看一下，我去厕所催一下你嫂子。”吴婆婆招呼来自己的女儿妮子看着前台，赶紧抽身去了洗手间。

噫，怎么洗手间没人？再往餐厅一看，还是不见潘金蓉的身影。吴婆婆小跑着到厨房看了一圈，那个新来的帮厨阿壮也没见到。

“阿壮呢？”吴婆婆问道。

 “谁知道呢！”大厨张师傅一边挥舞着锅铲，一边不耐烦地回答：“让他下去地库拿点肉上来，去了这么半天也没拿上来。死到地库里不成！”

吴婆婆心里一紧，这个帮厨阿壮是新近从国内偷渡过来的，个子高高，面皮白白，看着像个唐僧。念着都是老乡，且黑工比较便宜，吴婆婆就答应让阿壮来餐馆工作。当初一见面，曾瞥见潘金蓉面色发红，但吴婆婆自忖，自家是老板，阿壮只是个帮厨跑堂的，没有身份，且国内还有老婆孩子，自己就不必疑神疑鬼了。

一种不妙的预感攫住了吴婆婆的心脏！她赶紧跑向地库。

一开门，两个身影迅速分开，拿起了脚下的衣服……

“畜生……”一声发自内心的嘶吼，吴婆婆举起巴掌想扇过去！

却身体一晃，倒在了地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