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伊坎在 DealBook Conference 2015 的访谈
2016-04-01 来自 点拾/格上私募圈
2015 年 11 月 3 日
主持人:今天我们请到的嘉宾是卡尔·伊坎。大家都知道伊坎,不需要我介绍了。我们会议的主题是长期投资。有人说卡尔·伊坎的投资风格是短期的,虽然伊坎认为自己是长期投资。我们听听伊坎怎么说。
欢迎卡尔·伊坎。卡尔,欢迎!我们今天一整天讨论了长期投资、短期投资、回购、股息,积极投资者给公司施加的压力、对公司的影响。我们想听你讲一讲,你是支持长期投资还是短期投资?
伊坎:积极投资者各有各的风格。积极投资者也分许多种。你们邀请我的时候和我说了“别人都说你的风格是短期投资,但是你手里的很多股票都持有很多年了,一定要来这里给大家讲讲”。
我一般不这么做,这次我列了一个表。大家肯定不愿意听我读东西,我就很快地读一遍。大家看看我们买的公司,连我自己都很吃惊,这些公司我们竟然投资了这么长时间。ACF,我持有了 31 年,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31 年。美国轨道车辆工业公司 (American Railcar Industries),23 年;PSC 金属 (PSC Metals),17 年;辉门公司 (Federal Mogul),14 年;威盖世 (Viskase),14 年;XO 通信 (XO Communications),14 年;美国赌场与娱乐集团 (American Casino),11 年;美国能源集团 (National Energy),11 年;西点家纺 (Westpoint)、11 年,等等。
我们和许多积极投资者一样,都不是只看短期的,虽然不是所有积极投资者都这样。有的是,有的不是。有合伙人的时候,合伙人都要收益,不看短期也不行。我这么多年,真正赚大钱的投资,是持有 7 年、8 年、9 年的公司。回头看我们买的那些公司,一定要在根本没人要的时候买,这就是最大的秘密。听起来多简单,做起来就很难了。所有人都讨厌的时候,你就买;所有人都想要的时候,再卖给他们。我们就这么投资的。
我们把公司收了,然后把公司清理干净。经营好的公司很多,但是经营特别烂的公司也很多。公司里没民主可言,现在还是没有。这些经营公司的人,他们也不是坏人,但他们经营公司不称职,就没这个能力,或者只想着自己的私利。
我举个例子说一下美国公司是什么样的。你叔叔给你留下了一个葡萄园,特别漂亮,有果树、有鲜花,美极了。你走运了,又能享受葡萄园的美景,又有大笔钱可赚。八个月后,你朋友来看你。
你朋友问:“最近怎么样?”
你说:“不怎么样,一点也不好。”
朋友问:“怎么了?”
你说:“葡萄园很好,很漂亮,但是管理员吧,整体打高尔夫,还自己租了架飞机,给女朋友开宴会。什么活都不干,还经常把葡萄园的东西拿出去卖。一分钱都不给我。”
朋友说:“你傻啊?叫警察来,把他踢出去。”
美国公司就是这样,很多美国公司都这样。美国公司的管理层就这么干的,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公司的主人,为所欲为。我这么多年能赚这么多钱,就是因为我让这些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些管理层和董事会关系很好。董事会里的人都是朋友,董事们和 CEO 也是朋友。不过,我们进入公司一两年后,很多董事听我们的。我们能赚这么多钱,不是因为我们会选牛股。我觉得没有能总选中牛股的人。我们进入公司,把公司的问题清理掉。有时候我们也搞不定,搞不定就要等很多年。
这是我们国家的问题,许多公司经营有问题,我看我们很快就会付出代价。我不是说美国公司都没有好管理层,出色的管理层和董事会也很多。至于未来,从现在的情况看,我同意 Stanley 说的,问题很大。现在美联储实施这样的政策,我们将来可能走到雷区里。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是我觉得我们的问题很大。
主持人:我们可以稍后再聊美联储。再回到积极投资者的话题,你刚才说了你长期投资的一些公司,就看这些公司,你觉得就这些公司而言,你做的投资是积极投资者做的吗?还是就是普通的投资?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现在你看上了 AIG。我们可以聊聊 AIG。你希望把 AIG 拆分。我觉得你只是想买入 AIG,把它拆分,然后就退出,对吗?
伊坎:不一定,有的时候,很多时候是这样。既然你提到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公司,我们就看其中的第一个,我现在还持有呢,ACF,31 年了。我讲一个关于 ACF 的小故事。请大家耐心听我讲,是个很短的小故事。
那是 31 年前,我那时候还很年轻。我是个工作狂,总是在看公司、投资公司,我发现了 ACF,这家公司的股价是 30 美元。我研究这家公司生产的列车,研究它的所有资产。这家公司根本不赚钱。我是老派,相信格雷厄姆和多德的理念,现在也没变。一看这家公司,太便宜了。我把当时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虽然没法和现在比,我当时钱也不少了,大概投了 4、5 亿,有些钱是借来的。我买了很多这家公司的股票。
我们买入这家公司后,更是发现太便宜了,这么多资产,才 30 美元,虽然它一分钱不赚,管它呢。后来,我取得了这家公司的控股权,这家公司是我的了。控股以后,我开始深入了解。我数学很好。我不会亲自插手企业的日常管理工作。于是,我和 CEO 见了一面,他说:“伊坎先生,欢迎你。我们之间有过一些争执,但是现在你进入了董事会,我们还是欢迎你的。”我说:“好啊,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这家公司生产轨道车辆,具体我就不多说了,公司下面有很多子公司。轨道车辆公司的秘密也很简单。公司生产轨道车辆,政府想刺激生产。政府规定轨道车辆的折旧年限是 5 年、6 年、7 年,但是轨道车辆可以用 40 年。折旧这么高,能带来极大的税收优惠,公司赚钱的秘诀就在这里,可以利用税收优惠。可是公司里的这帮人一直在收购其他公司,买的每家公司都亏钱,这就是这家公司的问题。
我去了这家公司,它在纽约第三大道有一栋12 层的办公楼,是黄金地段。我说:“这家公司是你们管的,活都是你们干的。”我讲的是真事,虽然当笑话讲的,但是今天很多公司就是这个情况。我往下讲,你们可能都不信。于是,我就开始了解公司的情况。我数学很好,对数字很敏感,扑克打得也不错。我要弄清楚这家公司是怎么经营的。他们和我说:“伊坎先生,咱们去 12 楼吧。”我们就去 12 楼了。我拿了一个黄色的记事本,他们就给我讲,这人负责这个,那人负责那个,这个人在 7 层,那个人在 8 层。我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晚上回到家,把黄色的记事本拿出来,怎么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经营的。
第二天,我又回去了,7 楼、8 楼、9 楼,到处跑。我不是白痴,可我弄不清他们在这公司里都干什么。他们说,这个人是干这个的。我问:“为什么这个人要干这个。”他们说:“这东西太复杂了,你搞不清楚的。”好吧,最后我说:“我想见 COO。我要见负责第一线管理的 COO。”他们说:“别去了,伊坎先生,别去了。”我问为什么不去?他们说:“他们都怕你。”我问:“怕什么啊,我怎么把他们吓成这样?”这些人说:“他们要靠我们,我们给他们发号施令,他们怕你和我们。”我说我不会吓唬他们,我就想见见 COO。见一面能怎么的?我又从 8 楼到 7 楼,最后回到家,还是搞不清这家公司到底怎么回事。我就说去他妈的,我给 COO 打了电话,他叫 Joe,在圣路易斯办公。我说:“Joe,我想去和你见一面。”他说:“没问题,伊坎先生,欢迎你。”我和他说:“帮我个忙,别告诉 CEO 我去见你了。我就想一个人去,和你聊聊。别紧张。”他说:“我为什么要紧张啊?”我说:“对。”
这个 Joe 是个像 John Wayne 一样的硬汉,曾经在海军陆战队担任上尉,我倒有些怕他。我们聊得很投机,有说有笑。他给我讲他的工作,我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说:“我请你喝一杯。”我们就去喝酒了,喝着马丁尼的时候,我说:“Joe,我问你个事,你别多心,我没藏着什么,你别紧张。”他说:“我为什么要紧张啊。”我说:“你在这边负责公司的运营,纽约那边有一帮人,你告诉我,你需要纽约那边有多少人支持你的工作?因为我搞不清他们一天在干什么。”他说:“我告诉你,你该做什么。我告诉你,我需要多少支持。我需要减少 30 人。”我说:“减少 30 人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这样就没那些老板了,我告诉你怎么做就行。”我说:“这样就行?具体怎么办?”Joe 说:“明天就把他们全开了,一个不留。没了这 30 个人,我就不用支持他们,给他们提供数据了,他们要这些数据也没用。”我说:“怎么可能呢?我不信。”要是放在现在,我肯定马上就办了,把这 12 层楼的人全赶走,当时我还还怀疑这个 Joe 可能不太正常,我怎么能把整整 12 层楼的人都开了呢?
我就琢磨该怎么办。我认识这幢办公楼的所有人,他和我说:“卡尔,你要是搬出去,我可以把楼租给别人。这帮人天天什么都不干,我都看着呢。”我心里说“扯淡,这家伙是个搞房地产的,懂个屁。”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好手边有一个顾问。顾问虽然经常没什么用,有时候还能帮上些忙。我把这人叫来,他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人还不错,是个专家。他们来了三个人。教授对我说:“伊坎先生,我们了解你的问题,非常复杂。”我说:“是啊,他们也这么说,非常复杂。我想知道他们都干什么的。”教授说:“别急,给我们三周的时间,费用是 25 万美元。”我说:“行,给你 25 万美元,三周后来告诉我。”
三周后,他们来了。说起来你都不信,三周后,他们回来了,拿着一大摞资料,还有各种图表,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我说:“这些东西我可看不了,再说我还是色盲。我要的很简单,这有个记事本,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我对数字很敏感,你就告诉我他们都干什么的。”我接着说:“给你,这是你的 25 万美元。”他笑了,对我说:“伊坎先生,你不拐弯抹角,你是个好人。我也和你实话实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我不是讲笑话,这是真事,就这么好笑。我说:“去他妈的。”我直接给 Joe 打了电话。他说:“太好了,就这么办。”我给那帮人发了补偿金,他们都没脾气。12 层楼的人,都给开了。我花了 1000 多万,当时不是小数目。就算是个杂货店,你买下来,然后给关了,也会有人抱怨几句。可是我把这 12 层楼的人都给开了,没一个人找我。就像科幻电影里演的一样,他们好像从没存在过。没一个人给我写信,没一个人给我打电话。就像我扔了个炸弹,楼还在,这些人都被炸死了。这是我的原则,我做很多事情都这样。很多公司,其实谁都没错,就是 CEO 太不负责,还拿着很高的薪水。今天的情况很危险,大量平庸的公司在借钱,它们借钱的成本非常低,正因为如此,它们的利润非常水分很大。
主持人:有一种观点是一些 CEO 把借来的钱用于回购、分红,因为他们害怕你,是在防你。
伊坎:我知道他们都这么说,其实不是这样。他们回购,是因为他们有期权。他们想让股价上涨,这才是他们关心的。人性如此。他们很清楚他们不胜任自己的工作。他们心知肚明。他们不但不胜任,而且根本不想干活。这些家伙都是高尔夫球高手。就算被我盯上了,他们也会说“没事,我们继续回购”。
我们的很多公司市盈率都快 30 倍了,因为它们一直在回购,通过回购提升盈利。每个公司情况都不一样,但很多都是在回购股票,低息借款,然后回购股票,虚增盈利,盈利绝对有水分。
很多公司都在折旧上动手脚,凡利亚 (Valeant) 就是个典型。做这个手脚的公司很多,但凡利亚比较过分。分析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司对分析师说 GAAP 利润不重要,分析师也说不重要。凡利亚收购其他公司,因为其他公司有好的产品,但是他们不摊销商誉,他们说还会接着收购其他公司,以后业绩会更好。分析师就买账了。公司的盈利里面水分太大了。凡利亚收购了很多公司,都是无形资产、商誉,提供业绩指引的时候,也不摊销。
主持人:你看到我们昨天采访 Bill Ackman 了吗?
伊坎:没看。我知道他会说什么。我和 Ackman 不是敌人了,我们不打了。我们现在是朋友。好朋友有时候也争吵。关于康宝莱 (Herbalife),我们的看法完全不一样。
主持人:你没买凡利亚吧?
伊坎:没。我不想说我完全没买。我不告诉你我买没买,这不重要。我就是举个例子,想到了凡利亚,就用了凡利亚。关键是很多公司都这么乱来。美国的很多公司往利润里注水。看一眼就知道了。我可是吃这口饭的,很多公司虚增利润,我很清楚。将来会有一天,也许是将来的一个星期,会吃到苦果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这个问题很严重。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一个新闻。
主持人:什么新闻?
伊坎:联博资产管理公司 (Alliance bernstein) 说,ETF 基金非常不安全。确实不安全。巴菲特说到衍生品时说,衍生品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ETF 基金也差不多。拉里·芬克 (Larry Fink) 是个好人,我们是朋友。如果他没觉得不安全,他又为什么要保证流动性?等所有人都想卖出 ETF 的时候,谁来接盘?拉里·芬克吗?这是我的观点。
主持人:比尔·阿克曼和拉里·芬克都是你的好朋友?
伊坎:我没说拉里·芬克是坏人。芬克做了自己的分内事,他干得很出色,推销做得很好。这是他的工作,他就该这么做。他的工作是给贝莱德 (BlackRock) 赚钱,他干得漂亮。我认为,不只是 ETF,整个体系都走到了悬崖边上。
主持人:一会咱们再接着聊这个,暂时再回到积极投资者的话题。说说比尔·阿克曼吧。积极投资者有做对的时候,也有做错的时候。我提到比尔,是因为他取得过轰动一时的成功,但是在康宝莱上就没成功。在彭尼百货 (JCPenny) 上更是栽了大跟头。你担心自己做出错误决策吗?
伊坎:谁都会犯错。这么多年,我学到了一个经验,要保守一些,要手里有资金……说实话,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做对冲基金了。我管理过对冲基金。我还是很照顾合伙人的。当所有人都想把资金撤出去的时候,我可以不给他们,因为约定的投资年限是三年,但是我没这么做。我和这些人达成了协议,我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让他们退出。这是我收益最高的一笔投资。我拿出了 15 亿左右。就在所有人都想把资金撤出来的时候,我把资金还给他们了。
关键是管理对冲基金和做积极投资,这两件事就是有冲突。我觉得很难合到一块去。我交了很多朋友,也赚了很多钱。如果资金不是没期限的,或者期限较长的,很容易就会被逼到死角里。
周期总是存在的。例如,我们在切萨皮克能源 (Chesapeake Energy) 上还在亏钱,在越洋公司 (Transocean) 上还在亏钱,我们的整个能源投资还不错,是因为 CVR 能源 (CVR Energy) 先好转了。我是这么想的,可能我的想法很奇怪,可能完全不符合常理,我说了,你可能不信。这些公司,我根本不在乎它们跌。因为我自己知道,下跌了,我会买更多。这些公司,我现在就等着买入更多。你可能觉得不合常理,但我一辈子都这么干的。这些公司下跌的时候,我手里有钱,有弹药接着买。到时候你们可能会笑话我,说万一出现经济危机怎么办。可是,08 年,09 年,很多公司,我都是买入的主力。
主持人:前面说到了 AIG。AIG 现在上了新闻。你确实想把 AIG 拆分。你是要星期四去见 AIG 的 CEO 吗?
伊坎:他来见我。
主持人:他来见你,不是你去见他。你们会说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
伊坎:我们很友好。我和他会面的花销,说了你们都会笑。这次,我只请他去我的办公室。我们买 Family Dollar(折扣零售商)的时候,CEO 是从田纳西州来的,我们一起在我家吃饭。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们有说有笑。我递给他一杯马丁尼。他说:“谢谢,但是一会咱们要开会,我得保持清醒。”我说:“你不喝也没用。”(笑)
主持人:现在是提问时间。
提问:你认为其他机构投资者会支持你吗?你上周写了一封关于 AIG 的公开信。我想问一下,其他机构、资产管理人,是否会支持你关于 AIG 的计划?
伊坎:我之所以公开说,是因为我觉得 AIG 显然就该拆分。在这种十分明显的情况中,大家知道,这么多年,我已经因为这个出名了,帮基金赚了不少钱,所以它们就会听我的,确实听我的。很多时候别人说没用,我说就会有人听。另一方面,我想听听 AIG 的看法。AIG 的 CEO 汉考克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我会听一下他怎么说。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不能拆分。我觉得毫无道理,但是我也不想批评他。对待这些事情,要保持开放的心态,他可能有他的想法要告诉我,他的话可能会让我改变主意。
主持人:现在我们接着提问。提问请简明扼要。
提问:今年 5 月份,你投资了 Lyft 公司,你投了 1 亿美元。之前,在此次会议上发言的人说 Uber 很了不起,只有 Uber 一家能活下来。你认为其实两家都能活下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伊坎:我没听清。
主持人:问题是这样的。你投资了 Lyft。Uber 的早期风险投资人克里斯·萨卡 (Chris Sacca) 今天上午也在这。你认为这两家公司能否共存,就像 AT&T 和 Verizon 一样?或者还是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行业,只有 Uber 是最后的赢家。
伊坎:这还用说,要是我觉得只能剩一个,我也不会拿 1 亿美元投 Lyft。我觉得答案很明显。我干套利很多年了。Uber 值 550 亿,Lyft 才值 20 亿,也太低了。要是在过去,我会做空 Uber,做多 Lyft。因为没办法做空 Uber,我就买了 Lyft。我觉得 Lyft 有很大的机会。
主持人:最后一排的那位,请提问。
提问:谢谢。伊坎先生,我的问题是关于做空仓位的披露的。纽约交易所提议,SEC 应该要求对冲基金不但要披露做多的仓位,还要披露做空的仓位。你怎么看?是否应该披露?
伊坎:这个我没考虑过。我得看到具体是什么内容,才能评价,但是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提问:伊坎先生,你提到了凡利亚 (Valeant) 公司。人们批评凡利亚不道德,它看好了其他公司的产品,就把这家公司收购,然后遣散所有员工,以此抬高自己的股价,还把相关药品的价格涨到原来的 50 倍。你投资这样的公司时,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吗?你会投资不道德的公司吗?
伊坎:我是个老派,过去我们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话听起来老掉牙了,现在人们不讲这个了。说到凡利亚,我想说清楚,我提到它,不是为了专门批评它。我只是用它作一个例子。我想说明的是,今天的许多公司,我们看一下它们的盈利就会发现,它们连无形资产都不摊销。很多资产没摊销,盈利水分太大。我花时间研究了,我觉得标普指数就要达到 23 倍市盈率了,这可不是 17 倍,太高了,何况现在还是零利率。我不是说市场明天就会跌,我也不会明天或下周或下个月甚至明年就做空,但这确实是美国的一个大问题。利率这么低,公司的盈利都是虚的。我不是批评凡利亚,而是批评这种虚增盈利的做法。
主持人:我们还有两个问题的时间。这位先生,请提问。
提问:你好。今天上午拉里·芬克也出席了。他说,他非常积极地参与他们投资的公司,只不过没公开他们做了什么。我想问一下,他们与积极投资者的做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与积极投资者相比,由资产管理人推动的改变这么少?是因为与公司打交道的方法不同,还是分析师与私募股权投资者的角度不同?或者是因为存在长期策略与短期策略的区别?
伊坎:我说了,芬克是个好人。但是从很多方面来说,他都不算是积极投资者。我知道,他自己肯定不同意我这么说。我觉得指数基金没出多少力。他的工作是给指数基金吸引投资者。利益出发点有些不同。他们打交道的是那些公司,公司投资买他们的基金。既然公司投钱买他们的基金,他们怎么能和公司做对?他们又怎么会成为公司的威胁?他们说他们确实做研究、确实解决问题,我敢说他们肯定不会投票支持我。
很多其他基金就不一样了,它们越来越倾向于采取积极投资的态度。很多基金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看看这家公司或那家公司,因为这些基金和指数基金的投资不一样,它们对积极投资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提问:你好,我是纽约城市大学的学生。对于希望进入这个行业,在行业里取得成就的学生,请问你能给一些建议吗?
伊坎:你想入行?好吧。
主持人:是好,还是不好?
伊坎:我觉得不是不好。问题是我刚说过了,将来情况会很糟,今后几年,这行会很难做。我不是对下周或明年表示悲观,但是公众将来会为他们现在的行为买单。现在泡沫正在形成,或者已经形成了,高收益债券、垃圾债券,一旦出问题,就是从悬崖摔下去。政府说得对,政府说了,我们不管大而不倒那一套了。到时谁来接落下的飞刀,没人接。所以我觉得,今后几年,公众会感到美梦破灭的痛苦。我不是说不让你做这行。我的意思是,你看那些顶尖的投行,他们怎么赚钱?就是提供咨询服务、募集资金赚钱。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付钱给他们,我们是尽量不给他们多少钱。
要是你做得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行业。从风险和收益的角度考虑,对你很有利。要是你管理对冲基金,好处就更大了。你根本不承担风险,除非你自己也投钱。但是如果你真想赚大钱,就要去冒险,资本主义就是这样。别光靠给别人管钱来赚钱。说实话,你说有哪个人真能知道哪只股票会涨、哪只会跌。这样的人,我根本没见过。
我觉得,你要经历很多年,自己去找公司,像养孩子一样,你喜欢自己看好的公司,甚至希望它下跌。这就是格雷厄姆和多德教的方法,告诉你怎么发现便宜的股票。
今天的情况很有意思,我儿子进入这行十年了,他很用功。Apple 就是他告诉我的,我觉得 Apple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公司。最奇怪的是,这是一个符合格雷厄姆和多德方法的公司。因为 Apple 的价格就是市盈率的 8 倍、9 倍。你就要找到这样的公司,像养孩子一样养着,等待,耐心地等待,就能赚钱。可是,今天有些人赚了几百万、几千万,都是收管理费、吸引客户赚的。我不想得罪人,因为这些人里有我的朋友。你听听这些人说话,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主持人:谢谢我们今天的嘉宾卡尔·伊坎。感谢各位的提问。感谢在场的所有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