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妄境从本已来理，实唯一心为性。一切众生执著妄境，不能得知一切诸法第一义性；诸佛如来无有执著，则能现见诸法实性；而有大智显照一切染净差别，以无量无边善巧方便，随其所应利乐众生。是故妄念心灭，了一切种，成一切种智。”（《大乘起信论》卷2）

　　现在马鸣菩萨答复外道及凡夫们的质疑。“一切妄境”是指三界中的一切境界，都是虚妄幻有而不眞实；在三界一切虚幻境界中，从本以来的眞实正理，其实都是以这个如来藏心为眞实的体性。马鸣菩萨在论中是用“唯”字，意思是说，一切法其实都只是这一个第八识眞实心所生、所显，这一个心就是众生都有的第八识如来藏。为什么说一切妄境从本以来的眞实理，其实都只有这一个心作体性呢？因为一切的虚妄境都是由十八界所生，而十八界却是由这唯一的如来藏心所出生，当然就可以知道，一切的法、一切的虚妄境界，当然都是以这一个第八识心为自性，都没有办法离开这一个眞如心，也不可能离开这一个真实心而有觉知心、而有一切法、而有一切虚妄境界，因此说“实唯一心为性”。

　　但是众生不了解万法都是唯识所生、万法都从如来藏中出生的眞实道理，所以执著妄境，误以为实有身心以外的虚妄境界被自己所触所觉。这句话说的一切众生，当然不包括已经明心的人在内；换句话说，倘若您已经在这句“一切众生”以外，代表您已经知道一切法都是从这个眞如心中出生、显现出来。一切众生是怎么样执著妄境的呢？他们心里自以为：“我不执著觉知心的自己，就是已经断了我见。”就像密宗的那一些活佛法王们，他们写书时也是这样写：“心离开了执著，就是全然的开悟。”他们眞的离开执著了吗？其实没有！因为当他们认定意识一念不生的时候就是胜义菩提心，其实从来都不曾观察到意识心体的虚妄性，不曾了知意识心体是缘起缘灭的虚妄法，这就是我见仍然还没有断除的凡夫。所以认定虚妄性的觉知心我是眞实的，跟著就会认定觉知心所接触到的五尘是外尘，而不是自心眞如所出生的，所以就会认定外五尘眞实有，当然就会执著外五尘，所以像密宗教义一定会执著明妃和淫乐触觉。

　　像密宗法王则是认定观想的时候，中脉里的明点就是菩提心，所以他们认为菩提心可以经由观想而从中脉顶端射出去，而射入观想出来的头顶上的空行母子宫中，就可以由空行母，把自己的本识带到极乐世界或其他净土去。像这样无知又虚妄的见解，这就是 马鸣菩萨所说的“执著妄境”。他们自以为已经不执著妄境，他们以为意识心打坐到一念不生的状态，就是离开了一切妄境，认为那是眞实涅槃的境界，认为就是没有分别，却不晓得当他一念不生的时候，还是在分别定境当中，继续对定境了了分明的分别执著，仍然是有分别的觉知心，因此说这一些众生都是执著妄境者。

　　为什么密宗法王他们会如此执著呢？因为他们不能得知一切诸法的第一义性，得要有人去告诉他们、去点醒他们说：“一切诸法第一义的体性，就是你的第八识如来藏。”可是不听还好，他们一听就起了烦恼，会说：“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开悟？说我不是眞正的法王？”那您就委婉地告诉他：“这当然不是法王。”因为假使不这样说的话，他们自己根本不晓得已经落入大妄语的地狱业当中，又如何懂得去补救自己的妄语业呢？一切诸法的第一义性，其实都是如来藏所生、所显的如来藏心的自性；如果能证得如来藏而确实了知的话，就可以离开妄境的执著；即使证悟的当时还不能离开，以后也可以渐渐离开妄境的执著。

　　诸佛如来完全没有执著，所以能够现见诸法的眞实性。因为前面质问说：“境界无有齐限，难知难解。”所以现在论主答复说：“如果能够得知一切诸法的第一义性，渐渐的修到最后，就可以像诸佛如来一样的完全没有任何执著，可以究竟现见诸法的实性。”那您也可以跟他说：“如果您找不到自己的心眞如，那您找出我的心眞如也可以。当您找到我的，就会找到自己的心真如了。”再者，您也可以这么跟他说：“当您找到我的心眞如，那您就会知道，您身中一切诸法的实性，其实也就是第一义的实性。”这样一来，当他们质疑说：“如是境界无有齐限，难知难解。”您说：“不然！一切境界都不难知、不难解，我统统知道，因为您的所有的法都从心眞如来，所以并不难知、亦不难解。”这就好像您要抓起一串粽子，只要把纲领一拉，整串就全部拉起来了；亲证诸法实相的心眞如时，就是这样子。诸佛如来因地时因为亲证心眞如，然后不断地往前进修，把一切的虚妄执著都断尽了，能够现见诸法的实性，因此有了大智慧来显照；很明显地、很清楚分明地照示出来“一切的染污法、清净法的种种差别”，然后以一切种智的智慧，用无量无边的善巧方便法门、方便言语、方便的机缘，随著众生所应该证得、证解的种种状况，来利乐相应的有缘众生。

　　论文说“是故妄念心灭，了一切种，成一切种智”，所以，把意识心常常生起的“虚妄念”的心行灭了，我们能觉能知意识觉知心，就可以了知一切种子，就可以成就一切种智。“妄念心灭”不是讲会打妄想的觉知心灭掉了，而是说证悟的人，把能分别的觉知心里面相应的虚妄想、虚妄念灭除了，成为如理作意的正念、正见的意识觉知心，而不是要把意识觉知心给灭除掉。这就好像经论上说：“阿赖耶识，阿罗汉位舍。”并不是把阿赖耶识心体舍掉了，而是把阿赖耶识心体的阿赖耶性（也就是把祂执藏分段生死种子的污染性）掉，不是舍掉识体喔！所以马鸣菩萨指“妄念心灭”是说：把能够打妄念的觉知心的不如理作意的虚妄想、虚妄念消灭掉，并不是灭掉第八识心体；因此“妄念心灭”以后，这个觉知心还是存在的，只是从不如理作意的染污意识心转变成如理作意的清净意识心，只是把染污的末那转变成清净的末那，这样修到最后阶段时，就能了知第八识心体所含藏的一切种子。当我们悟后这样次第进修，就能了知第八识心体中的一切种子以后，智慧具足圆满了，成就了一切种智，就是成佛的时候到了；这样如理熏修，才是趣向成佛之道。

　　因此，“无明断了”并不是把无明的心（也就是第六、七识）灭掉，而是用这第六、第七识心去证实自己的虚妄，去证实自己确实是从第八识实相心生出来的；也证实自己所触知的六尘都是从第八识如来藏中出生的，没有任何外面的五尘被自己所触觉过。观行证实了之后，智慧开始次第显发出来，错误的执著就会渐渐的消除，渐渐的成就解脱果以及成就佛菩提果，最后成就究竟佛果。所以最后就是把染污末那、染污意识修除转变成究竟清净的末那、究竟清净的意识，使祂们成为无漏性的有为法。以这个无漏的有为法，伴随著佛地的眞如心，尽未来际不断地利乐众生，永无尽期。所以，这样子看来，佛眞的是不好当！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说，这一世好辛苦，您想要早点走，这一世苦就灭了！但是诸佛不求己利而只有付出，利益众生却是没有尽期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诸佛都是永远无法再从利益众生上面来获得任何对自己再增上的利益，因为诸佛的福德都已具足圆满，祂还能从最广大福德中获得什么回馈呢？诸佛的智慧也都具足了，还能再从利益众生当中求得什么智慧？所以都是无可再求、无可再得的，可是却仍然要尽未来际不断去利益众生。一般人这样想来，会以为诸佛眞是可怜，只因为无量劫以前所发的十无尽愿，就被永远绑住了。但是您觉得可怜，诸佛却不觉得可怜；诸佛都是住在受用自觉圣智的境界中，都是法乐无穷的。不知情的人心里面想：“佛眞是好！受人供养，至高无上。”知道内情的人说：“佛有什么好？不管再怎么利乐众生、再怎么辛苦地利益众生，却是什么妙法、任何福德都没有办法再增上了，只能不断地付出而已。”但是最后眞正知道内涵的人又说：“就是因为都不能再得了，这样是表示诸佛都已具足圆满福慧二法，那才眞是好啊！”所以好与不好，都只是在您一念之间，就看您怎么想了。

卢正娴 一切法第一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