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流水帐一一哪里哪里都有老干部的身影

晚上到的上海，第二天派出所报到，静安寺附近逛逛吃吃。先生家已长久没有住人，20 19年我回沪请人简单做了装修，为了卖房，想着应该不会在此开伙仓，就把不用的锅碗瓢盆都清理了出去，现在虽然煤气自来水都可用，但没有了油盐酱醋便不能烧菜有种住旅馆的味道， 可只需克服两天，有兄妹带来的烧水壶，可以热牛奶的一个小钢精锅，几个小碗，杯，牛奶，羊角包，还有必须的居家用品，除了吃不方便，其余也是居家的感觉。用过简单的只是垫肚子的早餐，我们就往静安寺南京西路方向跑，瞥见一家饭店＂上海1号私藏菜＂，店名真会起，1号还私藏，就是摆噱头。

我们的计划是先逛一下南京路，在外吃个中饭，下午三，四点再回我父母处。先从南京西路开始逛，昨天逛了久光，里面的衣服，鞋包的同牌子产品都要比我们贵至少两倍的价格，憨大才买，不买不卖我们就在外面看看街景，比起window shopping ，我感觉我现在更向住city walking. 特别是五年了才回到日想夜想的上海，看到路边的一个风景，就想停下来看一看，拍一拍，蛮有意思。

我们一路从静安寺往南京西路方向走经过平安电影院，接到哥哥的电话。他问我们现在逛到哪？得知我们正要经过＂花园别墅＂时，他说让我们就在那里等候，他过来。他与嫂嫂在附近外出办事，正好可以约我们一起吃个中饭。

我这个人见缝就钻，不想浪费一丁点时间傻等，我叫先生候着我哥。我带儿子走进隔壁的蓝裳鞋店，我印象中蓝裳只经绡女鞋，这是我与妈妈都喜欢的牌子。看到男鞋眼睛一亮，鼓动儿子买一双，一看，哇塞，价格提了十倍，二十倍，三十倍，二，三千，四千。但想想那些起个洋名横空而出，找不到出处的产品也能卖几千，上海的这个历史悠久的牌子这个价位也不怨，只可惜现在的人不识货，儿子看惯加拿大一，二百的鞋子，感觉有点贵，这次匆匆没买，过了一个星期，再逛，买了一双老人头皮鞋，儿子有点上海男人的穷讲究，他一本正经地说，穿正装开正式会议时穿。

哥还没来，我就走进了弄内以前经常想看，但每次都是时间紧迫匆匆一瞥的花园公寓外部去拍了些照片视频。因为那是程乃姗，我很喜欢的上海作家生命的三分之二时间居住的地方。很为她唏嘘与感叹。一是她英年早逝，孕育的几本大作胎死腹中。二是花园别墅是抗战后，其爷爷与几个银行家共同从英资惠罗公司买下的产业，但她在那的身份只是一名租客。

曾住在南京西路重华新村趴着窗户看解放军进城的张爱玲上海解放后去了香港。49年去香港的程乃珊一家五十年代中期却举家返沪。公私合营了，虽然花园公寓曾是程乃珊祖父的物业，但里面的空房子由国家统一分配，程乃珊一家先暂住新闸路1048号，房管所带他们去看花园公寓的4幢楼里的一幢43室，不足100平方的二室一厅房子时，程妈妈其实嫌弃这间房，比其49室小叔子家150平方米的要小得多，几只水汀占去很多地方，家里又有一个男小囡一个小姑娘，困在一个房间总归不方便。但人家房管所明确讲了，房子是分配给许多很多老干部的，考虑到程乃姗爷爷的这层关系程家才有了这最后一套，别无选择，而且房租照付，50年代后期24元7角叁分，20 13年时，程乃珊的户口还挂在那里。

想当初，上海解放，上海老百姓激动地看到解放军睡马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后来，好像上海的高级地段的房子都少不了我们人民的好公朴老干部的身影，谁说土八路，八路土，他们其实可塑性很强。

上海叫花园公寓的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复兴中路的原名派克公寓另一个就是曾叫Garden Apartments,程乃姗租住的真正的花园公寓。花园公寓虽算不上豪宅，但绝对洋派，英伦风格。它建造于1926，是英资惠罗(WHITE WAY)公司的物业。惠罗公司是上海最老牌的英国百货，九十年代中后期，我开始喜欢逛街，在南京东路和平饭店旁有个上海汇罗百货公司。不知与英国的这个百货公司有何关系＇它的楼下出售真丝产品，楼上各式服装，价格合理，当然款式比起当时起的都是洋名的太平洋百货，华亭伊斯丹等等新起的商场里的有点中规中距。



花园公寓一建成时清一色为英国侨民所居住，太平洋战争爆发，公寓被日军没收，抗战胜利，被关押在集中营的英国侨民纷纷回国，程乃珊祖父，当时上海的大银行家与其他两位银行家合资共90万美元买下花园公寓。当时这里附近名店林立，是吃穿玩乐最优雅最时髦最有名气的集中地。美容美发去＂南京＂＂白玫瑰＂买行头去＂鸿翔＂，（当然，解放后收归国有的鸿翔衣服难看得要死），买鞋子去＂蓝棠＂＂博步＂游玩娱乐的的去＂大光明电影院＂＂仙乐斯舞厅＂＂百乐门＂舞厅，篷彻彻累了，周围到处是咖啡馆，西餐店。英国人走了，后来居住着好多名人天鹅阁老板，剧作家曹禺等，当然还有我们的老干部。哪里有好房子，哪里就有老干部的身影。

北京老干部住大院，既使大门做得再大再考究还是土，土里叭叭的，大门口竟然还挂着＂卫兵不可侵犯＂，卫兵一直被侵犯？我百思不得其解。上海南下的老干部就适应性强，他们一步登天，一夜之间就适应了享用壁炉热水汀抽水马桶的西式洋派生活。当然也有不适应的案例，我以前初中高中时，有些同学就是部队的小孩，有的很低调，很有教养，有的就很横，一付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次，我们同学去一个应该是家里是大干部的平时很横的一个男同学的家里，这个同学虽然长得土气，但会拉小提琴，虽然技术不乍样。，他住在外面看着的是漂亮的老洋房里。但家里的摆设与布置就像个垃圾场。四处都堆满了一个个我印象中农村电影里去赶集的妇女手腕上的大包袱，家里就少了《倪红灯下的哨兵》春妮手上的那根扁担。（进上海时，也许被他的父母扔掉了）我只得感叹我平凡的家里，我爸妈的布置太适意。

我们站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中信泰富广场，恒隆广场，前几年回国也没仔细逛过，旁边陕西北路上座落的荣宗敬故居现在的Prada荣宅，2019年，我最好的闺蜜帮我预约我们参观了这所古色古香的豪宅，那时拍的好多照片，还静静地没见天日，有空也得整理一下。

哥哥的车到了，我倒想去梅陇镇酒家第三次打卡。不为吃的，只想顺便去看看张爱玲曾经居住的重华新村的四周环境，想像她看着欢迎解放军的队伍心里的感觉。哥哥说，嫂嫂已在＂上海1号私藏菜＂订单下菜了，这不就是我们早先经过的那一家嘛。

那里不像大商场，停车真不方便。我们进去，刚上楼仿佛时光倒流，有点九十年代的感觉，一进大厅，一下子置身于三，四十年代，进入老电影的时光隧道，朦胧的灯光，老式的台灯，桌子，沙发老上海味道扑面而来。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