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是父亲逝世三十周年的纪念日,父亲出殡后,家人才告知,父亲没收到预期中该收到的女儿的信,是带着对大洋彼岸最爱的女儿一家的担心牵挂走的,没能最后见父亲一面, 是我这辈子永远的遗憾,永远的痛。
父亲家是个大家庭,是当地望族,因老家地处战略要地,曰冠曾两次扫荡老家,两次细菌战,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家中有几位长辈直接死于日宼之手,老家几乎家家都有一本血泪帐。
父亲七个月早产,从小体弱多病,但极其聪慧,深得太爷爷疼爱,与爷爷们同等待遇吃饭可以上太爷爷的饭桌,坐在太爷爷的旁边。那年代没有保温箱,七月早产儿能活下来着实不易,父亲在家人的关爱下成长,念书,直到日宼侵华。父亲的学校也转移到乡下,与后来大名鼎鼎的金庸是同学。
战乱,逃难是那个年代的主旋律,爷爷走后几年奶奶也走了,那年小姑才9岁,战乱中早已成家的伯伯们拖家带口,自顾不暇。破落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才18岁中学刚毕业的父亲挑起抚养照顾小姑的重担,找到一份教职,一直供到小姑工作独立,父亲对小姑来说如同父母,兄妹情深,把小姑培养出来后父亲来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父亲爱看书,自学能力超强,初中,高中的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全能教,还写得一手好文章,给小姑的信及照片后面经常附上小诗一首。可惜我们子女都没得到父亲的真传,据老妈说父亲还教过俄语,我都不知父亲如何学的俄语,一切随著父亲的去世而成为了谜。
小时候,一位北京大学的张教授,我还记得长相,每次回老家探父母必定要来看望父亲,口称父亲恩师,原来教授念中学时因家庭困难,父母无力继续供学,新学期开学后便不见人影了,父亲没见到学生,数次上门说服学生家长,掏钱给张学生交了新学期的学杂费。
念中学时,几乎每年暑假在江西某大学任教的唐某生总是与他弟一块来探望在另一城市工作的父亲,唐学生中学时因家庭困难缀学找到一份在中学敲钟的工作,那时还没电铃,上下课及作息时间全靠人工,一个大铁锤猛力地敲击一块悬空挂着的大铁条上,发出“铛铛铛”的敲击声,响彻校园。
唐学生对我们几个孩子说“你爸是我的恩师,没有你爸及雪中送炭的一次代付学杂费,我至今还是名学校的普通工友,你爸改变了我的命运,是我一辈子的恩师”。有一年,他们暑假来探访时,还是我做的家常菜,记得他们对我做的泥鳅烧豆腐赞不绝口。每当学生来看望父亲时,平常对我们不苟言笑的父亲总是喜笑颜开,与学生们侃侃而谈,听着学生们关于工作家庭的“汇报“,满面春风,眉开眼笑。听母亲说父亲病重时他们还去医院探望,难过落泪。
父亲一直教书直到患了耳疾,听力受损,自学转行做了中学会计,我们家就住与会计室一块的老屋里,那时没有电脑,算帐都靠算盘,父亲,眼睛盯着帐目,同时右手打着算盘,眼睛看也不看,噼哩啪啦,打得快极了。我上大学时,父亲调回老家我曾就读的省重点中学,因会计另有他人,调动职位是让父亲负责搞基建,学校要新盖一幢图书馆大楼,从预算设计施工质量到峻工,每一步都浸透了父亲的心血,父亲跑了无数次的建筑设计院,大楼峻工后,父亲已经成了熟悉建筑工程每个步骤的专业人士,他可以自已设计画图。改革开放后到处大兴土木,退休后的父亲成了香饽饽,被好几家他单位骋为建筑顾问,父亲选了一家每天只工作半天的单位,乐在其中直到我生娃。
小时候,父亲在另一城市的中学工作,寒暑假回家,我们兄弟姐妹见到父亲,像老鼠见了猫,父亲回家后,对于杂院中的其他小孩又逗又笑,但父亲在我家姐妹兄弟面前总是一脸严肃,好像都不正眼瞧一瞧。父亲走路飞快,记得父亲那时在小镇一所叫高家中学的学校教书,带大姐和我去玩,什么都忘记了,就记得父亲在前面走,我和大姐跟着父亲身后一路小跑追追追。(待续)
抱抱人家!记录下来,是对你父亲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