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被北京的春雪刷屏了,浸泡在被雪净化的新鲜空气里的人们幸福地矫情:今天竟然下雪了,是冬负了雪,还是雪背叛了冬。你本该是冬的伴侣,却跑来做春的情人。人们该赞美你的热情奔放,还是该指责你的水性杨花。
同在美东,鸡年伊始,纽约的雪堆得厚厚的,仿佛盖了床超级厚的白被子,叫人眼馋到十分。而这个冬季华府却很不寻常地一直温暖,偶尔飘过的几片雪花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春节,屯里的乡亲聚会,总会抱怨几声,“这冬天咋没见雪呢?”“不闹几场大雪,就感觉还没过冬春就来了,也太不过瘾了。”
上个冬季可不是这样,实实在在地让人过足了“白粉瘾”。16年1月底的暴风雪使得华盛顿特区的联邦政府办公室和当地学校紧急关闭,孩子们也都乐颠颠地在家休“雪假”。
那一场暴雪的雪片其实并不大,但密密麻麻,洋洋洒洒,细细斜斜不停地织,一日一夜后,雪积已过半米,檐上冰柱亦一尺有余。屋门轻堵,已不易打开。闲不住的闺女拿了滑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去后院坡上滑雪。坡并不高,但雪太深,一步三倒走到坡顶颇为不易,滑下来走上去,几次三番已有汗意。朔风阵阵,吹落屋顶和树上的雪,瞬间雪雾弥漫而过,让人疑惑是否身在秘境。光秃秃的树枝由于没有羁绊,风吹雪即散,所以伤亡不多;郁闷的是那些历经秋霜依旧繁华者,除了松柏尚且顽强,其余的都已不堪重负,东倒西歪。路上几乎不见人,偶有寒鸟在空中一掠而过。早起见到前院鹿曾来拜访的痕迹,此刻已然了无踪影。这样的天,对于我这样的懒人,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宅着。早上米酒鸡蛋羹驱寒养胃,中午来一碗费时费力香喷喷热乎乎的臊子手擀面,再炖上赶在雪落前囤回来的羊肉,然后便可以窝在沙发一隅一边看大片,一边流口水坐等晚上围炉喝汤了。当然中间会时不时被闺女拉着一起享受下雪中乐趣。
在后院滑完雪,意犹未尽的闺女拿起纸笔,仿《湖心亭看雪》,作《黑克陶滑雪》。黑克陶是我们所居之地Hector的音译,可以有无数种谐音,当爹的说这样的名字最酷。原文如下:
乙未年十二月,余在华府。及大雪二日,原上人鸟声俱绝。
是日也,已时矣,余挐一小板,拥毳毛暖套,与余母后庭滑雪。雪花轻舞,依风飘荡,细如纤玉,猛若奔流。天地共色,上下一白。
到庭中,欲滑,陷于深雪,扶摇而起。建一雪道,重滑,缓缓而下,欣喜。母亦试。滑数次,觉冷,回屋。
见余与母,父曰:莫说雪人白,更有白似雪人者。
“雪到底什么时候下呢?”一年过去,个已窜出一大截,等着放“雪假”的闺女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