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疫情严重的时候,加州所有的饭店只允许外卖,于是我看到了一个长着满脸大胡子的高胖男人,很开心地在停车场吃着一团用纸包着的东西,他实在吃得太开心了,一把年纪却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让好奇的心很想问个究竟。
因为我是和他从同一家店出来的,我的车停在路边,他的车在停车场,我就坐在路边的驾驶座上看着停车厂里的他倚在自己的皮卡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纸包里的东西。问题是:那家店是个犹太蛋糕房,售卖象是拿破仑、提拉米苏之类的小蛋糕和各种甜甜的果仁蜜饼(baklava),并没有一样是用纸包起的午饭啊!
我怂恿小豆去问个清楚,小豆下车去问了那个人,我们得到了一个奇怪的词——kanafeh——克那非,一个颇让我有点感情的发音——我从小喝一种叫做“非那根”的咳嗽药水。
几天以后,是五月一日,为了象远方的某个国家致敬,我与小豆决定吃一回那个“克那非”,反正那家店离家很近。于是,开车过去,对老板娘说我们要两个“克那非”,老板娘问“糖浆是要‘浸’的还‘另装’的?”,她也没讲明白,我也没听清,她就走了。
等是等了一会儿的,好在店中有各式漂亮糕点,又和小豆一起,等等就等等吧,大约十分钟不到,老板娘出来,递给我两个白色的纸包……
很小的两个纸包,就是那种方面包三明治的大小,薄薄的,这个够吃吗?于是我又买了两个大牛角,这家店的牛角也很好吃,都是有馅的,有巧克力的,也有起司或者火腿的。
回到家,与小豆各自打开纸包,空气中洋溢着甜甜的香味。
“好香啊!”
“真的好香啊!是糖浆的香味!”
“真的好香啊!糖怎么会这么香的呢?”
“好软啊,这是个面包啊,好软。”
“还夹着起司呢,里面白色的是起司,闻上去没有任何起司味道啊,只有糖浆的香味。”
“这起司也很软,这就是个起司三明治,起司好厚啊。”
“面包上全是芝蔴,虽然闻上去闻不去出芝蔴香。”
“但咬上去还是有芝蔴的味道的,这个起司一点都不腻,真是好吃。”
“嗯,又香又甜又软又好吃,热得恰到好处,不烫嘴,但足够热,起司没有融化,但却是软的,好吃。”
“这么小一个,我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块呢!过会我们还能分一个牛角包。”
“好呀,很奇怪,这个糖浆很香,但却吃不出味道,除了甜之外。”
“是的,就是纯纯的香味,也说不出是什么香型。从嗅觉到味觉,都很普通,可就是很香,也很好吃,甚至吃不出任何起司该有的味道。”
“我已经吃了半个了,你快点吃。”
……
“我吃不下了。”
“我也吃不下了。”
“我还剩四分之一。”
“我也差不多。”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小一个东西,居然干不过它,我再咬一口。”
“算了算了,我们不是对手,你想那个大胡子,模子介大,也只是吃这么一个,我们干不了的。”
“放弃吧。”
“我放弃了。”
很丢脸,那个小小的“三明治”,我和小豆都没有吃完,虽然挺甜,但吃到最后也没有觉得腻,纯粹的就是“饱了”。
那是一个方形的软面包,最横着剖开,可以看到内层被浸入或浇淋过淡棕色的糖浆,当中是一大块雪白的起司,很简单的食物,却相当好吃。
昨天,我们又吃了一回,去之前和小豆说好只要一个,两人分着吃。店里布置得圣诞,各种节日的装饰。老板娘显然很忙,我对她说了“要一个克那非”后,她就去了里间,再出来时拿着两个纸包,我一见真是“魂飞魄散”吓得“胆战心惊”,又要一人干一个?
没有那么夸张啦,我与老板娘确认了只要一个后,也就买了一个,另外还买了蛋糕和白芝蔴饼干,一共10.50美元。
一如既往的好吃,这回一人半个,刚刚好,恰到好处,并没有新的信息可以提供给大家。
噢,还是有的,与这回的吃没有关系,而是我做了一点功课。首先,这家店不是犹太人的,而是亚美尼亚人的,我是看到了圣诞装饰后,才去网上研究的,终于被我挖出不是犹太店的。为什么会认为是犹太店?因为他们有很漂亮的baklava,用一叠其薄如纸的面皮做出的甜品,并非夸张,那个面皮真是如纸般薄。
Baklava经常被译作“果仁密饼”,就是一层面皮,一层糖水,一层果仁,然后叠起来烤制。查了一下,这种面皮叫做“yukfa”,最早是希腊的,后来土耳其、埃及、巴勒斯坦、以色列、黎巴嫩都有了baklava,甚至更多是穆斯林用来在斋月迅速补充能量的东西——是何等样的偏见让我会认为那是犹太人的专有?
关于“克那非”,我也找到了一些资料,严格地说,我们吃的是“kaak kanafeh”,前一个词是面包或者烤饼的意思,后者则是“糖浆炖起司”“起司煎白糖”。话说传统的kaak形状很有趣,是一个“壶铃”的样子,一面厚一面薄,薄的一边还有个洞,可以方便挂起来。“克那非”不是一定要夹在面包中吃的,它更是一个传统的甜品,用象上海生煎包那种大平底锅,先涂牛油,再放上各种起司,大块的,刨成丝的,最后煎成一大片焦黄的东西,再撒上开心菓碎,然后切成小块淋上糖浆吃。
我去的那家店,叫Vrej Pastry,在Pasadena的Allen St.上,如果你有机会来,不妨吃一回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