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伊梦|维也纳变奏曲144 我想在茶水里下毒，让他永远消失，最好在我的世界里永不再现！

自从那次来访后，荣生每个周末都会来看望远生。两个人从来没在言语上作过约定，但我知道，忙碌一周后的“约会”又是他们的一种默契。

远生为钢琴大赛投入了全副精力，加上打工养家的压力，几乎抽不出任何空闲，小脸累瘦成巴掌大的一条，看着都心疼。荣生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忙完了中国和奥地利两大设计项目，又为了毕业论文和新工作室的运转马不停蹄。这两个人，似乎天生就不知道如何休息放松，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周末短暂的相约就算是最好的减压方式。

我佩服荣生竟然能如此克制情感，把对心上人的攻势限定在这样少的时间。所以，每到周末早上，我必定抓紧时间把家务做好，免得荣生到访时不方便“作陪”。

荣生每次进门，总是神采奕奕，虽然那双轻微发红的眼睛，能透露出他经常熬夜的辛苦感，但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过任何疲累后的呆滞神情，更没见他整体的气息呈现出任何颓唐或不精致。远生只要一见到他，脸上累积的疲惫也会消散于无形。他们会谈到工作和比赛的劳累，也会谈到生命和艺术的艰辛，神情往往充满严肃，并没有普通人调情时的轻松愉悦，但从彼此交汇的眼睛中，我总能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力量——不是暧昧，因为暧昧只会带来空气的粘腻，而那种力量却能产生空气的振颤。远生的眼眸不会泄露出他振颤的内心，但是他的情绪明显因为这种振颤而高涨起来，生命的负重也因为这种振颤化解在荣生燃烧的激情中。我甚至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吧。

但是，凭什么在他们之间，这种力量能被真实地表现出来？凭什么远生那些无可化解的沉重感竟可以在这种相交的瞬间化为会心的笑容？凭什么荣生每次走出门不是带着欲求不满的焦灼，而是更加燃烧的生命激情？

那种激情让我不寒而栗。心中总是惴惴，不知道哪一天荣生就会走进来，凭着那股激情将远生永远地从我身边带走。

有时，我也会劝自己说，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糟。如果不是我和汤生发现了玻璃手的事和那些画稿歌词，他们也就是在事业前途上并肩共行的朋友罢了。至少，荣生来家里时，他们和从前的相处模式无甚不同，主要的话题仍是集中在艺术上。大概是体谅远生无暇进行小说创作又不甘放弃的无奈，荣生主动包揽了秦宫小说结尾部分的编撰，还答应给小说画一套插图。远生为这样的提议兴奋不已。于是每个周末，我看到的大多数情景都是他俩一起开心地讨论小说的人物情节，以此转化钢琴比赛和工作带来的持续性压力。

还有些时候，他们并不交谈，远生只是坐在钢琴前将那些备选的参赛曲目弹给荣生听，而荣生则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给小说添加一些新情节或者静静地画插图，样子乖得不得了。我有时会故意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画，他从来不会闪避我的目光，甚至没有支开我的意思，让我抓不出丝毫的破绽，但我又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纯洁。事实上，我很清楚这个家伙每周来我家，根本就是为了和远生发展感情。他的语气，他的动作，他的眼神，虽然没有一个可以被我揪出来定义为色情或挑逗的，可我就是能感受到他传递给远生的浓浓爱意。

至于远生，从荣生和汤生分手到如今荣生定期来我家延续“革命友谊”，他都没有表现出特殊的态度。甚至我要求他劝劝荣生回心转意，回到汤生身边，他也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也遵照了我的提议说了劝和的话，虽然这些话被荣生淡漠的一句“我和汤生已经结束了”就挡了回去，但至少，远生的态度，让我无可挑剔。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因为荣生每周的到访而对我表现出冷淡或者疏离，从表面上看，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变化。

每次我给远生倒咖啡时，他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我看着他用勺子搅动咖啡的动作，一圈一圈，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我就会想，是不是那一圈圈被搅动的咖啡就像远生此刻的心事？

我被他们这种若无其事的关系，被他们之间绝无暧昧的暧昧搅得惶惶而不可终日。对于汤生交代的任务——去离间他们，让远生主动推开荣生，我觉得根本无法做到。他们在艺术之境一路共行的情谊，岂可用世俗的方法轻易离间，而这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无为”，又让我找不到任何把柄可以滋事。

有时候，我会很荒唐地想，是不是给荣生的茶水里下点毒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希望他别再来找远生，也不希望他回头再找汤生，最好他永远地消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再也不出现。

可老天爷是不会成全我这种恶毒的想法的，荣生一直都精神十足，而且他的才华也为他的事业带来了无穷的上升空间，有了远生助阵，我能看到的就是他像拉不住的黑马一样，在追梦的路途上一马当先。

荣生每次离开我家，钢琴上总会留下他精心修剪的鲜花——常常是一束马蹄莲，或者百合和玫瑰——只是，无论什么花，一定是纯白的，不染一丝杂俗之气。如果这些花不是荣生带来的，我一定会对它们好一些，至少会让它们多活几天。可是，当我发现它们纵然没有接受太多远生的目光洗礼，却好像白色的精魂时刻陪伴着他，在萧瑟的冬季里，用淡淡的香气包裹他，用鲜活的姿妍带给他创作的动力时，就会十分反感。

这个男人，什么都是设计好的，故意让我们家无时无刻不充盈着他的匠心与气息；故意让我和远生独处时，时刻在他的“监视”下不得安生；故意让他的“美色”飘荡于俯仰之间，用那抹纯白对比我的庸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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