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的故事（60）- 差前差后

爸妈搬走了，女儿虽心里多有不快但多少还常惦记着他们，至少情不自禁地会想联络父亲。自青云工作后，她几乎每周或隔周试着给父亲单位打电话，一方面想汇报自己的情况，二来也是关心一下父亲。

青云的爸爸得知女儿上班地点后，只要不出差几乎每周都抽空去青云单位报到的，虽不定星期几，但他常常是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坐在传达室长椅上等待青云，有时見面只有三五分钟，有时半小时，着实让青云惊喜。只要有时间,青云会请爸爸在单位附近吃个午歺。父女俩一起用歺轻松快乐，杏花楼的清炒鳝丝是父亲的最爱，那时一盘清炒鳝丝12元人民币，那是自己工资的四分之一，但是只要爸爸有时间，青云就慷慨地请爸爸去吃清炒鳝丝。

久而久知，院里许多人都认识这位每周到访的常客，以至于从同事至室主任，从院总工程师到各位院长都认识青云的父亲了，每周报到也确是从未发生加别具一格了。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牵挂或是对自己一走了之的补偿吧。

青云分到房子后，父亲便利用出差前后去看望女儿，为了不让家里知道，将出差出发曰提前一天，出差结束曰延后一天。煞费苦心的父亲呀，还要时时提醒自己记着不能将出差曰子讲错了，这种苦涩也只有自己咽下去了。那个年代电话通讯不发达，父亲常常在出差前一天突到女儿家，也常常是化几角钱买一小块瘦肉等女儿下班做晚饭，而女儿又不知道还常常在单位吃了晚餐才回家。

青云记得在小学以“父亲“命题写作文时曾写：
父亲是手里拿着矩尺的人，

他教我们做人的标准；
父亲是手里拿工具的人，
他给我们开创和教我们创造未来；
父亲是手里拿着火炬的人，

他给我们引领人生之路，

同时给我们光明和温暖。

那时心中的父亲是天，是高大上，是威严，是肃敬；
而此时的父亲，是慈祥随和，是亲民接地气，象邻家的伯伯，幽默和蔼，是可交谈的长者。比起高不可攀的父亲，青云更喜欢贫民的父亲。

有一日，青云幸运地抽到缝纫机票一张，以前做些内衣裤常常要去邻居家借用缝纫机，多想自己能有一个啊，现在有票了但苦于没办法将缝幻机运回来一直拖着没买。那个年代没有送货上门服务，若住楼上又无电梯就更是难上加难。父亲得知后决定抽空带女儿去买缝纫机，唯一能想到可运缝纫机的也只有黄魚车了。青云爸爸虽然每天都骑自行车上下班，但却不一定骑得了黄鱼車，试了一下，车子像一条犟牛根本不听他使唤，毕竟快六十岁的人了，万一有个闪失不得了，最后还是决定父亲在前面撑舵拉車，女儿在后面推車。从徐家汇一路拉车将缝纫机运回家，一路的艰辛两个多小时才走到家，一向严肃的父亲露出了青春的笑容。父亲一路擦汗拉车的样子，让人感觉他今天特别的年轻，简直就像30几岁的年轻人，一路说笑，一脸的快乐完全没有辛苦的感觉。青云爸爸从小喜欢踢足球，大腿小腿肌肉发达，篮球排球也都在行，此刻青云爸爸有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青云准备了饭菜，爸爸喝着小酒开心的与女儿畅谈象凯旋归来?的战士。青云几次想问父亲现住地址，但几次都欲言又止，还是父不提儿不问比较好。

父女俩在一起多半谈谈国家大事，谈谈父亲的同事们，谈谈青云单位的工作情况。谈得最多的还是青云弟弟的功课和考大学的亊，父亲每天逼着弟弟伏案作题，几条裤子都被磨破了。象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那样，以普做习题换取融会贯通似乎是父亲的教学方式。青云拿出自己所有的数理化学习资料和习题让父亲带回家给弟弟参考；与其说是父女间的交谈，其实更像是朋友间的交流。青云体会着父亲对自己在这方面的依赖，竟有一种被人需要的快乐。

这个城市看起来喧嚣，其实许多人都非常孤独，没有爱和被爱的心必定孤独。此时的青云已经没有了孤独，在单位里活跃在一个个课题上，由于会英语和曰语的书面翻译能力，常常被派去北京参加部里的引进項目谈判，谈判的对方有来自欧美的，也有曰本的，有双外语能力的人必竟不多，常去部里出差给了青云更多锻练的机会，更強的语言能力，更广更深的专业知识。

象生活在两个世界的氛围，如两极分化的人生，青云被锻炼出非医学的双重性格。可以在课题会上与同事畅所欲言，能在谈判与外商沟通游刃有余，也可整个周末蹲在家鸦雀无声，专心学习足不出户一言不发。

多少个中秋夜晚，青云独自度过，在骑车回家的路上，自己买一个二毛九分钱的百果月饼，回到家里慢慢品细细嚼。品出人生百味，嚼出生活的苦涩。与其说可以去朋友家看人家阖家团圆，岂不使自己更添伤感，这种清静平淡的日子，却是读书专研的好时光，多产的青云，每周都能收到从邮局寄来的曰文翻译稿费，那是努力的收获，人生的肯定，自强就是这样练成的，飞翔就是这样孕育而成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