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的故事（52）- 绝望至极

青云正在学校参加期末考试，传达室来人说有加急电报，“外婆中风，盼速来“，这是青云外婆的邻居邓奶奶发来的。

真是病来如山倒，健康的变化就在瞬息之间。

当天考试一结束，青云就直奔火车站，幸好外婆已由姨妈送到南京工人医院，看到外婆时她已经清醒，可以点头摇头，可以用一只手表示一至五的数字。可以用眼晴表示願意或不願意。但半身不遂，不能讲话。

在医院的十来天，青云感受到外婆的担心和绝望。封建家庭带给她的难，痛失女儿带给她的苦，不能与亲人在一起带给她的孤，无人关心带给她的悲。这会儿的外婆事亊要靠人了，怎能不担心难过啊！

青云用全部的寒假照顾了外婆，自己要读书还在治病故不能守在外婆身边。外婆出院后为她请了一个看护何德江，一个青云外婆娘家的远房亲戚。他们全家住在与外婆同门同号的第二进房间里，全家五口人，夫妻俩人加成年儿女二女一男。何德江的父亲早期一直靠在外婆娘家打杂养活全家，何德江也是在外婆娘家长大的。外婆平日里待他们极好，每次外出都会带些拌手礼，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常拿去他家分享。不管怎样说也是沾亲带故又是邻居，更何况有着几十年的相处的情分。

何德江先提出让外婆跟他家搭伙吃饭，即他们吃什么就喂外婆什么，每月伙食费十元，青云答应毎月十五元，希望有时单做些稀饭或容易消化的软食物给外婆。并谈好每月给何德江四十五元工资，即当时大学毕业生的工资作为照顾外婆的酬劳。何德江千恩万谢，说一定尽心尽力日夜都有人陪，白天有他们夫妻俩相互照顾着，晚上让两女儿中的一个陪外婆睡。青云非常感激，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现由又亲又邻的亲戚照顾应该可以放心了。

外婆知道青云要回校了，交待青云打开箱子。箱子被放在正对床靠墙的架子上，躺在床上的外婆在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到那只箱子。箱子的钥匙在外婆的枕头下，难怪外婆有亊没事眼睛盯着那箱子看。箱子被衣服塞得满满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包，里面包着共13个宝石戒指，还有一些项链之类，并有一个手镯，大概都是以前出嫁时娘家的陪嫁吧。外婆执意让青云把这些首饰全部带走，青云想了一下觉得不妥,这是老人赖以生存的老本，带走首饰便带走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带走这些就象带走了外婆求生的希望。青云告诉外婆好好留着这些首饰，快快好起来，自己一有工作就来接她一起过。

青云拿了一个已有裂缝的宝石戒指以慰外婆的盛意，再听从外婆的意思先将一个戒指去当掉，卖了450元人民币，存入外婆的存折，剩下的十一个戒指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与存折一起放入箱子。

青云为外婆做了好几张卡片，写上“我饿了“、“想喝水“、“谢谢“、“请換尿布“....以用出示卡片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并在外婆枕头下放了下个月的看护费和伙食费。青云没有选择地回校了，临行前千叮万嘱让何德江夫妇尽心照顾好外婆，答应他们自己一定会报答他们。

一开始的几个月还好，但是无人监督的自觉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久病还无孝子呢！何德江夫妇的照顾开始表现出不耐烦了，外婆经常看不到人，何德江妻子只是在吃三顿饭时出现，擦身也是有一日无一日的。

外婆晚上根本沒人陪了，尿布湿了就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得以换上。从华灯初上至次日朝旦，十几个小时独自一人，连想喝口水都变得遥不可及。

外婆听力和视力都还是好的，心里是明白的，也正因为如此痛苦才倍增！她恨自己当年心太软，如果当初坚持不离开女婿，坚持把一个外孙或外孙女带在身边，坚持让女婿为自己安排生活，任何一个这样的坚持都不会让自己处于现在的无助情形。

何德江儿子让他以前的小混混来家里拿东西，眼睁睁地看着一件件，一样样自己积攒下来的东西被外人拿走，有的是自己一生的收藏，干瞪眼看着装饰樻里的东西一件件消失，甚至饭桌上的油盐酱醋都拿得不剩一样，最后连外婆床前的一双皮拖鞋都被拿走了。

人心之贪，贪得毫无礼仪廉耻，不知底线；人心之恶，恶得全然欺怜霸弱，无所畏惧；人性缺陷，暴露无疑，让人汗颜。

他们知道青云的外婆动弹不得，既不能讲话，又不能写字，他们变本加厉，无法无天，外婆气都要被这些小人气死了，象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青云外婆的侄女因为住在池州，加上拖儿带女的，每周来一次看望姑姆已经很辛苦了，还要每月替姑姆处理电费等帐单。

躺在床上的外婆一秒一秒地等待着死亡，这种无望和凄凉到了惨不忍赌的地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