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四食堂趣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四川大学求学时,住在学生七宿舍,吃饭就在宿舍背后的学生四食堂。
那时候,油水稀少,每月三十二斤的粮食定量,对青年学生来说不大够吃,于是就很考究吃的方法。早中晚三餐,食堂每桌发一盆饭一盘菜,菜用搪瓷茶盘盛出来,米饭是用搪瓷面盆蒸好,再用专用工具划成放射状八份,吃饭时学生依次挖出自己的那一份。挖饭可是一门‘技术活’,刚蒸出来的热饭容易散开,搞不好你就‘越境’挖了‘下家’的‘墙角’。
四食堂炊事班有个周班长,五十开外,总是挂着一副严肃表情,也做着‘严重’的工作。他负责打菜,每盘菜打多打少,全在他的‘手功’上,他的菜瓢在空中一抖动,我们看得心都要被抖碎了。我班同学编了个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周班长手上抖三下’,说明大家对他那只手有多么看重。
定量不够吃,最害怕遇到球类赛事,打一场比赛下来,人饿得肚皮贴背,那份四两一坨的干饭,三两口吞下去感觉像没有吃过饭一样。‘遭殃’的还有女生,她们不但要在赛场外拼命为场上呐喊助威,完了还要主动让出自己的一部分饭,让比赛下来的男同学多补充一点。
参加市里的国庆或五一节游行,吃饭也是犯难的事。为了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我们必须早上五点开灯吃完早饭,五点半准时出发。早饭时,食堂发给每人一个半斤的馒头作午餐干粮。又白又泡冒着热气的馒头,看上去真是爱死个人。心理素质较差的很多男同学,熬不住一到宿舍,几口便把馒头吞将下去。问午饭咋办?答管不到那么多。
那时候,学生七舍与学生五舍之间的民房中,有一家卖蒸红苕(即红薯,沿海地区叫地瓜)的老乡,专门以学生为对象,每斤一毛五分钱。我们饥不可耐时,便去买个半斤一斤来填充肚子。卖红苕的老板是一位三十刚出头的女子,娟娟修竹般的身材很美,被大家取名为‘红苕西施’。1964年以前,蒸红苕为我们解决了不小的生活难题。现在想起当年的‘红苕西施’,还真想唱出李春波歌曲中那句“谢谢你给我的温暖,伴我度过那年代”。
一九六四年二月,学生四食堂传来爆炸性好消息,从三月份开始,食堂实行大锅饭,大家可以敞开肚皮吃饭。消息让整个学生宿舍顿时沸腾起来,想想吧,从小到大,已经记不起啥时候有过这样的生活,长期受到严厉管束的肚皮,一下子得到了‘彻底解放’,能不欢腾吗?接下来就是大家‘酣畅淋漓’地‘努力加餐饭’,我每顿大约要吃搪瓷大碗两碗米饭,菜还在外。
一个月的大锅饭吃下来,学生们像集体整过容一般,原先范冰冰式的尖下巴,都变得圆润犹如周润发,我的体重也从118斤增加到130斤。据四食堂那位邢管理员报告称,三月份整个食堂一千多号人平均每人吃粮45斤。 乖乖!这个饭量要让现在的大学生来吃,恐怕校园里随处都可见成群的‘胖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