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谎言

柯平真的准备受洗，就在圣诞节前一周。EACO每年传统的受洗仪式都在圣诞节前和复活节。星期五他一个人在家，接到Sean的电话，

“平，官司赢了！真的赢了！”

电话另一端的柯平正看着圣经，忽然听到消息，瞬间泣不成声。

“Sean。。。我星期天受洗，归入耶稣。。。你来吗？”柯平问Sean，

“来，一定来！我们的主啊，我们灵魂的拯救者，你为我们劈开荆棘，你为我们照亮前面的路。那是条正路，无论这路有多么狭窄，艰险。。。”

Sean在电话里念叨着，柯平没有听太明白，但他现在全都清楚。窗外的阴沉的天和纷飞的大雪似乎阻挡不了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忽然间云开雾散的心情，因为，在他的生命中第一次真正穿越了迷雾，把一切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放下电话，他打电话给尚琼和娟娟，她俩正在St Laurent为圣诞节采购。

“我的工作找回来了！”柯平像是在梦里，

“你说什么？”尚琼简直不敢相信柯平说的话

“刚才Sean跟我说的， 真的！”

柯平听到娟娟那边的欢呼。

“赶紧告诉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刚回中国，回去过年，临走前带着着焦虑和担忧。

柯平想告诉每个人，尚云，陈杰，三皮，汇泉。。。他想让他们都来参加他的受洗。他们会不会笑话他？他心里有些犹豫。牧师还让他做个见证，教会一下子来了三四百号人，柯平一想到到当着这么多人讲话，他不免有些紧张和害怕。这时牧师的电话来了，

“老柯，星期天，你准备好了吗？”

“牧师，都准备好了。”

“你发言就按着你和长老们说的就行。”

“可我要加点儿东西。”

“别加太多，受洗的人多，每人15分钟。”

“可我不得不说，牧师。”

“怎么了，忘了什么？这么重要？”

“我的官司赢了！刚知道的！”

。。。牧师半天没说话，他竟然有些哽咽，

“我真得为你感谢我们的主啊！老柯，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过这些。。。老柯，你这辈子，做了一件最大的，最重要的事！”

柯平能感受到牧师在流泪，两个50多岁的老男人为了看不见摸不到的神灵而哭泣，那一刻，只有天上的上帝知道他们的心。

 

星期天柯平受洗，尚云，陈杰，三皮，汇泉都来了。陈杰还叫了方磊和王昊。他们俩算是认识柯平，而且受洗是件新鲜事，他俩想看看热闹。仪式开始前方磊叫住陈杰，把他拉到了大厅，问他，

“老陈，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陈杰看着他神神秘秘，以为是他和小K，英子的事。

“我最近查了一下移民局的网站，我的移民可能出了麻烦。”

“怎么了？”

“现在实施LMIA，学澳洲。”

“什么是LMIA？”

“就是一种评分，如果你不够分，就进不了移民的排队。”

“那你分数怎么样？”

正说着，王昊走过来。方磊又和王昊解释了一遍。

“问题是，我现在才380分，12月最低到过500。”

“啊！这么低？”

“我也没想到。”方磊有些沮丧。

“如果学master，就超过600分。要不，就得通过LMIA评分”

“那你上master试试？”陈杰问方磊。

“老陈，你说我是读书的人吗？”方磊看着陈杰，一脸无奈。

“磊子的才华都在他那双手上。”王昊知道方磊不是读书的料，

“是啊！估计你学不了，而且学什么？”

“我得问问John，就这几天，看他能不能帮我做LMIA评分。”

“我不懂，怎么做？”陈杰不懂。

“就是雇主出证明，证明他雇的外国人是不得不雇的，本地找不到的人才。要通过打广告，inerview，什么的。”

“你也别急了，事已至此，必然有招儿。”陈杰安慰方磊。

这时候仪式开始了，他们几个跑进去，一楼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只好上了二楼。整个仪式，方磊都没怎么注意，他心里有事儿，想着他未来的路，心里一团乱麻。陈杰一旁看着，他知道方磊这次真是着急了。他的工签明年8月就到期，时间不多了。忽然他想起了个主意，他小声对旁边的王昊说，

“耗子，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时空酒吧吗？”

“怎么了？你有闲钱了？想折腾折腾？”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帮帮磊子？”

这时方磊也凑过来。他们前面的一对夫妇忽然转过头，白了他们一眼，

“你们说话小声点儿！”那个男的毫不客气。

他们几个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这时轮到柯平上台，他穿着受洗的黑袍，手里拿着讲稿。老柯的见证还是挺感人，到了他这个岁数，说的话已经不用掩饰，都是实话实说。可陈杰听着，忽然想乐。。。他想起了电影《顽主》，宝康在上面发表获奖感言，一个刚进来的小伙，说了句，“这个失足青年讲得真好!”难道柯平成了失足青年不成？教会是个收容所？陈杰心里在乐，可脸上还是充满了虔诚。

 

总算熬过了12点，牧师祝福，散会。他们三个又聚在一起，这回加上了晓文和尚云。陈杰两眼放光，说，

“我们弄个酒吧，不正好帮磊子办移民？”

“你怎么又来了？”尚云一下子火冒三丈。

“这次是不得不出手，磊子有了麻烦。”尚云听着陈杰的解释，敢怒不敢言，她知道方磊和陈杰关系有多铁，如果这事她说NO，陈杰还不跟她急。

“我们得想想具体对策，可行性，什么的。”晓文想从理论上证明这不是头脑发热。

“陈杰，你不是builder吗？你核算下成本。尚云，你不是中介吗？看看市场上有什么好的店面。”

王昊说出的话简直就是领导做指示。尚云有点儿不高兴，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关键是谁去做？而且要是赔钱呢？当着这么多人，尚云也不好说什么，她心想，回家找陈杰算账，都是什么馊主意？酒吧哪那么好经营？

“喂，英子”这时方磊来了个电话。他跑到一边人少的地方。

“怎么真和小K吹了，跟英子好上了？”王昊觉得这事变化太快。

“是啊！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陈杰，你得好好说说磊子啊！”尚云没好气，

“干嘛叫我说？”

“废话，你是他哥！！！”尚云瞪起眼，

“好好好，你凶，我是他哥。。。我还是他爸呢？！”陈杰小声嘟囔。

这边方磊和英子打电话，

“你说星期三是你生日，party还开吗？”英子问方磊，

“我那天上班，可能早回家。怎么你也过来吗？”

“还有谁？”

“乐队的人，陈杰，昊哥他们。”

“那我过来，我现在考完了。”

正说着，来了个短信，是小K的。

“不好意思，有人call我，我待会儿打给你。”方磊撒了个谎，

“星期三你生日，party吗？我去你家？”

“我没法请假啊！”方磊又撒了个谎，

“？？？！！！”小K无语地发了一堆符号，

“对不起，我身份出了问题，我回家告诉你。”方磊这次没撒谎。